譚仲蘇一手扶著她,另一手在她身後塞了個枕頭,讓她舒舒服服地半靠在床頭、半倚著自己:“娘子,身體可還有什麼不舒服麼?”
暮田田低頭看看自己,驚喜中更有些不解:“我還活著?”
譚仲蘇柔溺地一笑,低唇輕輕吻她:“那是自然!”
他看看她滿眼疑惑的表情,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慢慢解釋給她聽:“你忘了麼?《玄陽籙》中的功夫有起死回生之效,所以就算你已是凡人之軀,為夫也照樣可以救你!”
暮田田恍然大悟,這才放心地笑了出來。
她抬眼再細看譚仲蘇,發現他的面容固然俊美一如往昔,眉目間隱隱浮動的那種刀光劍影卻已泯然不見,整個人雋逸毓秀,倒更像個玉面文氣的書生。
她心裡一動,猛然間明白了一件事:“那……你豈不是將好不容易才恢復的一身武功又散盡了?”
譚仲蘇呵呵一笑,柔聲慰道:“散盡便散盡了吧。如今天下已無人與我為敵,你我今後安生度日,便如同這世間許多普通人一樣,幸福喜樂便好,不會武功又有何妨?”
他看看暮田田越發驚喜之餘更有百般疑問的眼神,心領神會地說了起來:“那天你為了我那般奮不顧身,在場諸人皆大受震動,最為懊悔的便是沈滄嶺了。”
他見暮田田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黯然垂首,便鼓勵地握緊她的手:“事情到了那個地步,沈滄嶺也終於明白,這一生要你愛上他,終究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他當眾跪於沈銘鍇跟前,立誓道:‘只要譚仲蘇能將田田救活過來,我願就此放手,哪怕終此一生再不見田田一面,也甘之如飴!求爹爹和眾位好漢也高抬貴手,放過他們,永不再尋仇挑釁!’
他說那些話時,我早已顧不得許多,只將手按在你的傷口處,恨不得全身功力霎時化作滔滔洪水,悉數傾入你的體內,將你救活。可恨那《玄陽籙》中的功夫並非能夠如此簡單轉化,我一時間不得要領,急得直欲癲狂,心想若果終於來不及救活你,我隨你一同去了便了!
正當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亂了方寸之際,咱們身後的追兵終於也從地道里鑽了出來。原來他們早時追到井底,你留下的那幾個小鬼固然沒有擋住他們太久,奈何他們還是花了老大功夫才發現開啟秘道的機關,故而晚了好半天才追上來。”
暮田田聽到這裡,忍不住噗哧一笑。
譚仲蘇便也微笑起來:“呵呵!那個驅鬼大法師聽了蒙拔山的解釋之後,居然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來幫忙來了。原來他敬重你是他生平所未見的勁敵,與你鬥了那大半日的法,早已對你惺惺相惜。他後來說,他原以為你是個花白鬍子的百歲老叟,不料竟是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小姑娘,這倒更令他心悅誠服,無論如何捨不得讓你死去。
他雖不是那雪原密宗裡的神農大法師,卻到底精通玄術,且這部書本就是西域秘笈,自然更易於為精通西域文化之人所解。他拿著《玄陽籙》稍作參研便悟出其中要訣,當下指點於我,終於使我能夠將玄陽之功汩汩注入你的體內,保住了你的性命。自那日起到現在,你已睡足了七日七夜,先前我們請了靖陰神醫替你抓藥熬湯,日日調補身體,到三日前你已無需再進藥石,只要靜養就好,我們的心便總算放下來了。”
暮田田聽罷這來龍去脈,感動之餘更有諸多感慨,一時只是嘆息,稍頃才回過神來,猛然想起一事:“哎呀!那咱們現在是要去哪裡?你沒了武功,咱們這樣行路,若遇上劫匪路霸可怎麼辦?啊!還有小囡……小囡呢?”
譚仲蘇神閒氣定地抿嘴待她說完,方才柔然一笑:“放心放心,咱們有個頂厲害的鏢師相護,可惜一路平安無事,他英雄無用武之地,只好屈尊暫且充任乳母一職,在艙外頭疼著哩!”
——艙外甲板上,沈寂涯正席地而坐。小囡坐在他的一條腿上,扶著他另一邊弓起的膝蓋,軟軟暖暖的小身體後仰著靠在他胸前,儼然一副小地主婆的得瑟樣,而他就是她的人肉沙發了。
可這小地主婆享盡清福竟還一臉慾求不滿的神氣,不時扭頭望向密簾低垂的船艙,氣哼哼地示意身後的沙發:“爹爹!孃親!”
沈寂涯只得苦著臉好聲好氣地哄她:“乖囡囡,爹爹和孃親正說悄悄話吶,咱們可不要這會兒進去討個沒趣啊!”
小囡憤怒地一甩頭回過身去,揪住他的鬢髮猛然間大力一扯——
水面上頓時迴響起某大俠生不如死的嚎叫:“老天爺呀!快派人來替我把這小冤家收了吧……”
“夫君~瞧他這熊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