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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外的雪,再也沒了閒聊打發時間的興趣。眼睜睜看著一個日常熟悉之人慢慢吐著氣在身旁死去而什麼都不做,這一點,她真的做不到。

下定決心之後給自己所找的冠冕藉口是年羹堯關於年福此事對自己的保證。比起單獨一個人無休止的自怨自艾式的沉淪,做些力所能及能幫助他人的事顯然是更積極的選擇。在給予別人關懷的同時,收穫的那份來自心靈的感激或許可以稍稍慰藉眼下滿目瘡痍的身心。些許質疑自己動機之後,拉拔著春香的胳膊正往門外走的女人被小丫頭的尖叫聲打斷:

“小姐,你還沒穿鞋!”

或許,這才是年小蝶能夠吸引人的真正原因。再鮮豔的外表也比不上一顆善良樸實的內心。

雪很大,主僕兩人手拉手帶著斗笠披風冒雪而行。

走出一小段路,嬌弱的身影忽然轉身,才發現年府已經化成視野中小小的一個黑點,隨著距離的拉長,夾雜在紛紛飛舞的雪花中,幾乎是看不見了。地上兩人深淺不一的腳印也很快被淹沒,直至無形。

雖然天生的自尊與敏感作祟地啃噬著身心的傷痛,可是這個畢竟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顯然此刻悟出了一個道理。

恁憑什麼都會過去。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逃避不開大自然的法則。

皮囊再美百年後也如同這時的腳印一般幻化成無形,空留惹人恐怖的白骨一堆;如今被中層官員尤其是漢人官員為能夠登入大門的年家宅院擱置在二十一世紀恐怕竟是找不到幾根殘垣斷壁。世間的種種幻象財色名利,不過虛空一場,黃粱一夢,又有什麼好執著的呢?

像她現在的女人在大清朝或許會被看成並不貞潔的象徵,但是回覆到現代,不過多了一批被惡人施暴的受害者罷了。犯錯的是那些幹下壞事的人,憑什麼深深的負罪感要在其中一個受害人她的身上繼續衍生呢?

張嘴呼了口白氣,曉得綁縛住內心的枷鎖開始鬆動。不再為此糾結煩擾並不等於再睜開眼時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雖然自己當時昏迷,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但是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還是植入了她的腦海,種下了印記。好像雪地裡現在的腳印,雖被重新覆蓋了,可並不表示此處原先就和別處一樣純潔無暇,不是麼?

她的這種擔憂很快就實現了。

在從年福的小屋探視回來意外地在閨房撞見她的哥哥之後,這種擔憂就開始無時無刻不包裹住她。

年羹堯陰沉著臉,沒有說話,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方式緊緊逼視著她,倨傲不屑又憤怒著。當然,早被掩飾處理掉的嫉妒情緒是很難被輕易發現的。這是在男人從四爺那裡得知事情之後就做了的決定。

男人接著無言站起身,往飯廳走,年小蝶小心跟在身後,很奇怪自己有些迫不及待想向他解釋的心情。真是一股異樣的情緒,不管怎麼說,應當接受安慰的人是我才對,我有什麼必要向他解釋呢?這種事,又如何說出口呢?而他……他又會怎麼看我?心猛地一抽,彷彿失去舵漿的小船,完全沒了自身的掌控能力,一任感情左右一切理智,在翻騰的海面上下起伏,搖擺旋轉。

她一下子找到了自己這些天來忐忑不安的真正原因。不是出於對本身受創身心的哀傷,他的看法上升為更關注的物件。

所有僕人退下後,豪華的飯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外邊喧囂沸騰熱鬧歡呼聲不斷,家家戶戶都被笑聲拍手聲及相互的祝詞聲包圍。只有這塊富麗堂皇的地方安靜得幾乎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她忽然不敢抬頭看他。垂下頭,咒罵自己的軟弱。明明這只是一種被迫發生的事,明明這不屬於我對他的背叛,我……我的內疚感怎麼會如此強烈呢?手指絞著一方絲帕,幾乎要把它揉碎了。

期待了許久的聲音終於打破沉寂:卻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吃飯”。沒有稱謂,沒有語調,冷冰冰地好像在對著最不合作計程車兵發號施令,又好像極不耐煩地竭力控制住所有的不滿而勉強為了應付一次社交宴會一般。

這就是他的反應?

兩顆眼淚被接在了雙手捧著的碗裡。她拼命扒拉著白飯,狼吞虎嚥,只想快些在他眼前消失。

冷不防被一口飯嗆住,失聲咳嗽起來。

“啪”地一摔筷子,那頭開始發難。

“看來我年某人的家教著實需要改進了……”

年小蝶正聽得莫名其妙,卻在男人後半句中變了臉。

“否則,這樣儀容的十四福晉走出去豈不是要叫別人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