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綠在身後不禁鬢角冒汗,有這麼送人禮物的麼?
“這個給你的。”冉顏心裡有點慌,卻強迫抬頭看著蕭頌,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
蕭頌看著又好笑又高興,伸手接了。
解開繫著的淡紫色絲綢,露出一角白疊布,四周的遮掩順著掌心散開,露出一方折成四方形的帕子,一角繡著的紫色蘭花彷彿能散發出幽香般。
冉顏看著他高高興興的連同絲綢一併揣進懷裡,不自在的乾咳了兩聲道,“我也不是特意繡的。”
晚綠聽了,更加暴汗,本來就是件挺寒磣的禮物,結果再加了這一句,更加顯得一文不值了。不過晚綠偷偷拿眼角偷瞄了蕭頌一眼,見他依舊笑容滿面的模樣,才稍稍放下了心。
“我平時便愛用白疊布,只是舒娘生在亂世,也未曾學過女紅,我還從來沒用過這麼好看的帕子。”蕭頌笑道。
他說著,起身吩咐人將馬車駕到內門道那邊,便與冉顏一同。
外面的風雪漸又大了些,蕭頌這兩日正在搜尋屍體,但這場風雪來勢兇猛,郊外儼然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鬧的他心情很不明朗,今日卻是一掃陰霾,覺著即便不吃午膳冒著風雪去郊外尋屍骨也很有幹勁。
馬車停在內門道里,冉顏在晚綠的攙扶下,先登上馬車,探出頭去,“蕭郎君,外面風雪大,你不如也坐進來吧。”
蕭頌遲遲不曾上馬,等的就是這句話,所以當下半句也不曾客氣,飛快的蹬上了馬車。
車廂內的火爐一直不曾熄滅,溫暖如春,蕭頌身上的落的雪花頃刻間化作水滴,他身材本就魁梧,一進入車廂,攜風帶雨般,硬生生把車廂裡的溫度降了一大半。
晚綠和歌藍很識趣的披了斗篷,坐到了車伕左右的位置。
“那屍骨,與你正辦的案子有關?”冉顏他沒有,只時不時眼含笑意的看她一眼,便不自在的起了話頭。
“嗯,二月中旬,在郊外發生了一起截殺案,死了一個賤藉的侍婢,重傷一人,另有四人和財物若干失蹤,表面上看來,似乎是遭劫。不過,內情遠不止如此。”蕭頌見她頗感興趣,笑了笑,繼續道,“這受傷之人名叫柴玄意。”
冉顏心中微微一動,輕聲問道,“可是譙國公柴紹,柴家?”
蕭頌頷首,“這柴玄意是譙國公柴紹同宗的侄兒,娶的是聞喜縣主。”
見冉顏一時不解,蕭頌湊近她,小聲道,“聞喜縣主李婉順乃是隱太子李建成唯一存活的女兒,兩歲被以庶人的身份養在宮中,貞觀元年隱太子被追封為息王,而李婉順直到十七歲才被封為縣主,同時被令嫁給小小的七品通事舍人劉應道。不過二年,劉應道因病亡故,李婉順改嫁柴玄意”
兩人距離的很近,蕭頌能清楚的聞到冉顏身上幽幽佩蘭香,那香氣與佩蘭有一些細微的差別,帶著淡淡的中藥味和著馨暖的體香,輕而易舉的撩動心絃。
冉家聽他說著說著沒有了聲音,抬頭問道,“柴玄意不是柴紹的侄兒嗎,聖上會允許”
四目相對,鼻與鼻之間幾乎只隔了小板寸的距離,呼吸可聞,冉顏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些,整個背都靠在了車壁上。
蕭頌察覺自己的失態,別過頭去,迅速的整理了情緒,“柴玄意無官職,但據說寫得一手好字,也頗能賦詞。這次遭襲的人便是他,不過他從山坡上滾落下來,後腦撞到了山石,傷勢頗重,昏迷了四日才救醒,但不幸的是,太醫確診他已經失憶了。”
遠離蕭頌氣息的包圍,冉顏輕輕鬆了一口氣,點頭表示在聽他說話。
蕭頌也正身跽坐,不再說些什麼。他總覺得兩人之間明明已經有了那種氣氛,冉顏卻總是在逃避。
以冉顏的直接,應該不是那種喜歡若即若離的人,蕭頌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對他是有好感的,而這種好感卻不足以令她甘心託付終身,彷彿總差了些東西,然而差的那一點究竟是什麼呢?
車廂內一片靜默,馬車剛剛過了東市不久,蕭頌便聽見外面一串急促的馬蹄聲,他將簾子挑開一條縫隙,瞧見一人一騎頂著風雪朝在追他所乘坐的馬車。
騎馬比馬車自是要快許多,不過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經距離馬車不到兩丈的距離,“蕭侍郎!”
“停車。”蕭頌道。
馬車緩緩靠邊停下,來人驅馬上前,在車窗邊翻身下馬,拱手道,“蕭侍郎,柴郎君想起了一些事情!”
蕭頌抓起大氅,朝冉顏道,“我有公事要辦,有護衛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