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熱鬧的春晚還沒開播，窗外傳來零零星星的爆竹聲。大姑父章立思一邊哄著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姑娘，一邊幫著端菜上桌，還差點被調皮搗蛋的大伯家的小孫子云錦榮絆了個跟頭。雲曦連忙扶了一把接過菜盤，瞪了三個皮皮猴一眼，這才順利地把菜都端上桌。屋外飄著靜謐的大雪，孩子們吵吵鬧鬧的歡笑聲充斥著屋內的空間，讓人心底生出一種融融的暖意。一家人圍著桌子吃了頓熱鬧的年夜飯，春晚也準時開播，滿滿地都是年的味道。大姑做的菜味道實在是太好，雲曦吃了個半飽後就開始慢慢啃最喜歡的糖醋排骨，眼睛時不時地瞥一眼電視。看地正出神，耳朵卻突然聽到身旁奶奶聲音低低地跟父親唸叨。“守真啊，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淼淼也大了，你看你大過年的，一個人形單影隻，實在是叫媽這心裡啊……”老人的聲音很低，也很和氣，不像是質問，更多的是擔憂。“媽，這事我心裡有數。”雲父的表情瞧著沒啥不耐煩，但挑著的嘴角也斂下了不少。“你可是心裡還怨著淼淼的媽媽？”奶奶的聲音依舊很低很輕，不過話裡的意思聽地雲曦呼吸有些急促，怦怦地直跳。“不，我不怨她。當年我們兩人也算是好聚好散，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她不是一個願意將就的人。”雲父的聲音有些苦澀，“只是苦了孩子，也苦了您。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要是能遇著合適的，能對淼淼好，我也沒啥不樂意的。”“那就好，那就好啊。”雲曦聽著奶奶的聲音，鼻子忍不住就是一酸，老人真是為兒孫操了一輩子的心。父親再婚的事情她也勸過好幾次，不過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沒想到奶奶這邊也一直在操心關注著。那邊兩人不再交談，雲曦也收回了豎起來的耳朵，扒著碗裡的排骨出神。雖然嘴巴還是在動，但是再也嘗不出鮮美的滋味了。母親對她而言，是一個字面意思十分遙遠的詞彙。它的語義複雜，出現頻率很低。對於母親，曾經幼時的她很渴望，少時的她很抗拒，而如今，這份沉澱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已經變地非常複雜了。雲曦掃了一眼手機，微信有一條紅包訊息，發件人來自念遠。一個很豐厚的紅包，還有長長的一段留言。每年過節，她都會發來這麼一條訊息。不過雲曦每次都踟躕著，不知道怎麼回覆。曾經的那些怨懟被歲月沖淡，留下的只有母女之間的陌生，她想了許久才回復，“謝謝，也祝您和家人春節快樂。”這個插曲過後，雲曦就沒有再想這件事，而是開始著手整理一些關於臻陽傳媒的資料。既然決定要簽約了，一定要慎重對待，這 經紀人牧春笛雲曦微笑點頭謝過，然後側身進了隔間。茶桌上正放著一杯嫋嫋升騰白汽的熱茶，竹簾落下的聲響似乎驚動了那位正在低頭品茗的女人。她年紀約莫三十歲出頭，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羊毛衫，妝容精緻，齊耳短髮，手中的茶碗正在靈巧地在她的指尖之間微微地搖晃。“您好，牧經紀。抱歉我來晚了，勞您久等，不好意思。”雲曦伸出手去，略有些窘迫地跟她握手，她特意提前出門，但貌似別人比她還要守時的樣子。“雲曦，對吧？”牧春笛起身，簡短地跟她握手，臉上露出笑容，這讓她原本稍顯嚴肅的五官迅速沾染上了親切。她略一招手，肢體動作自然而嫻熟，既不諂媚也不疏離，令人如沐春風，“快坐吧，你很守時。別介意，是我個人習慣早一些。”“您客氣了。”雲曦脫掉厚重的外套，將自己雙肩包裡事先準備好的材料袋拿出來，這才落座，“小姑早就跟我說過您做事幹脆利落，讓我乖乖地跟著您學習。這是我按照要求事先準備好的材料，都在這個袋子裡了。”說罷就將袋子推到了牧春笛面前。“雲姐啊，我這些年跟在她身邊也不過只學了些皮毛罷了，不過這人品呢還算值得信任。”牧春笛開了個玩笑，神色略帶俏皮地衝雲曦眨眨眼，拿出材料一邊翻看一邊說：“你在我面前也不用拘束，我虛長你幾歲，你叫我牧姐就行。這些材料以後跟臻陽那邊簽約要用到，你自己最好再準備一份備用。提分成的事兒我年前也跟你說過，這件事兒我來搞定。你現在需要好好考慮的就是，要不要簽在臻陽這邊。”“好，牧姐。我的想法是這樣。臻陽傳媒雖然建立不久，但新地方有新的氣象，資本雄厚生機勃勃，而且他們給的合約條件優厚，誠意十足。合約的事兒我寒假的時候也仔細考慮過，我願意籤。”雲曦說的緩慢而清晰，眼睛很真誠地看著牧春笛，“除此之外，有一點我想在合約裡體現地更清晰一些。就是我個人熱愛表演，希望以後我的工作重心能在這邊，而不是落到別的地方上去。”“好，這一點我會幫你儘量爭取。”牧春笛點點頭，她從這個女孩兒的眼睛裡可以看到一種純粹的渴望，這種目光她曾經在很多人身上見過，但最終能一直堅持初心，不迷失在浮華喧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