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掃過她放在燕北望墓前的一束黃花,有遙遠的歌聲在模糊地飄蕩,一對生鏽的刀劍插在荒漠沙丘之上,逐漸被風沙掩埋。這座孤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他們心中的一方死寂的堡壘,囚縛了許多一聲都無法走出愛恨情仇的可憐靈魂。任高飛盯著雲曦在鏡頭裡的那一雙令人心神震顫的眼睛,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只是怔忪地揮了揮手,讓董恬結束了這場戲的拍攝。雲曦這個演員,她果然沒有看走眼。不枉之前就選角的事兒跟老友鬧上那麼一場,就這一雙靈動如雀的眼睛,找遍現在整個圈子裡差不多年紀的姑娘,都尋摸不出半個來。不管任高飛心裡如何想法,劇組的工作人員依舊在忙忙碌碌地準備下一場戲的拍攝工作,其他演員們也各自在鏡頭下演繹著不同角色的悲歡。黃昏的時間如此之短,租賃場地的花費如此之大,每逢這樣難得的外景機會,劇組每個人幾乎都是在爭分奪秒的。拍攝結束後,雲曦沿著城牆不斷地向前走,她整個人還沉浸在莎勒的角色中沒能完全出來。扶著粗糲的城磚,指腹傳來微微的刺痛。這雖然是座復刻的古城,但是它依舊散發著一種古舊而滄桑的歷史氣息。鏡頭下的莎勒始終是沒有落淚的,但是雲曦卻無法忍住自己的淚意。她本身就是個淚點很低的人,逐漸從莎勒角色中抽身的過程就彷彿是用一半的思維在旁觀莎勒的悲哀一樣,既是感同身受,又是憐惜同情,淚珠很快就滲溼了眼睫。 不再歸來的人“你演的很好。”舒江白的聲音從她右側傳過來,他正站在雲曦旁邊,低頭很溫柔地看著她。雲曦聞聲,慌忙抹了一把臉,有些不好意思,講話還帶著一點鼻音,甕聲甕氣地說:“感覺她很可憐。”“是啊。等待本就難熬,而明知沒有結果卻無法徹底死心的等待更是一種折磨。”舒江白嘆息著輕聲道,他用手拍了拍牆磚,然後側過身斜倚著城牆,扭頭望著夕陽,面上染上了一絲極淡的惆悵。“莎勒真是個死心眼。”雲曦喃喃地說了一句,語調有點悲傷。兩個人一起沉默下來,出神地看著遠處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太陽。晚風乍起,捲起漠漠黃沙,蕭索地飄向遠方。被淚浸潤過的面板變得有些緊繃,一絲沁心的涼意透過單薄的戲服逐漸爬上週身,雲曦忍不住用手抱了抱雙臂。“不過是一個故事罷了。”話音剛落,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背上,那種獨屬於舒江白的冷淡香氣迅速盈滿了鼻尖。不同於香水的味道那般刻板生硬,是被體溫焐熱的鮮活。雲曦猶豫著想說謝謝,可到底覺得如果說出來就太過生分了。舒江白似乎看出來她的心思,俯下身來幫她緊了緊領口,柔聲勸她,“穿上吧,夜風有些涼了。”說罷微笑著揉了一把她的發頂,轉身沒有再回頭,隨意擺擺手,就下了城牆。看著只穿著一件套頭薄針織的男人背影,雲曦頓時想到了在酒店天台上午休的那個下午。雖然那天他委婉地制止了自己的示好舉動,但是他對自己的好確實是真心實意的。那是一種令人沉溺的溫柔,雖然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種。雲曦跟在舒江白身後沿著石階走下城牆,腦中忍不住去想明天晚上的拍攝日程安排,那是她跟舒江白的最後一場對手戲。拍完這最後一場,她在《孤城》劇組的戲份也會隨之宣告殺青,這也意味著她與舒江白能一起膩歪的時間不多了。無論做什麼事勤奮和天分缺一不少,但基本上大多數人的努力程度還到達不了拼天分的地步,所以勤奮是必備的素質。演員也不例外,做這一行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遠沒有外界看著那麼光鮮。做了演員這一行,基本上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麼成為粉絲雲集的明星隨便挑劇本演,要麼被市場的巨浪掀翻拋棄,最後黯然離場。為此,圈子裡一直流傳著一句玩笑,說演員這一行要麼在拍戲,要麼就在趕去拍戲的路上。不過仔細想想,這也的確是一句大實話。等到明天殺青離開《孤城》劇組後,也不知道她跟舒江白再什麼時候還能有合作的機會。這種看臉的機率事件,也意味著她和舒江白以後肯定會聚少離多。想到自己依舊還沒有什麼進展的實質行動,雲曦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默默點了個蠟。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間,雲曦哼著歌兒從行李箱裡頭翻出來自己最喜歡的泡澡道具,差不多100l左右的小瓷瓶裡,裡頭是她奶奶獨家調配的複方精油,用茉莉、梔子、薰衣草和玫瑰鮮瓣為主料,加一些溫和的中藥藥材,風乾研磨後製成。每次泡完澡面板都會水嫩白皙,摸上去手感綿軟非常,所以雲曦到哪裡都會隨身帶上一小瓶。壓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泡一泡,美美地睡上一覺,保證第二天整個人滿血恢復元氣。舒舒服服地從浴室出來,雲曦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看了下手機訊息,突然愣了一下。螢幕上面有將近十幾個未接來電和影片邀請,都是來自她父親和小姑等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