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垚伸手擦掉她的眼淚,扶起她,說道:“你見到就知道了。”
燕洛雪這時才注意到她爹原本一頭黑亮的髮絲中竟多了幾縷白髮,她的心緊縮在一起,劇烈地疼痛起來。
燕洛雪回身抱起絃歌,說道:“爹,這是絃歌。”
燕重垚點了點頭,在絃歌一臉渴望的眼神中,緩緩伸了手,將他抱了過去,嘴裡卻說:“男子漢呢,不能總讓人抱。”
他淡淡掃了一眼秦慕蕭,說道:“就知耍陰謀,本不想饒你們父子,但念你是心疼雪兒,起來吧。”
“多謝岳父。”秦慕蕭說道。
燕重垚帶著他們穿過隧道,又上了幾級臺階,出了一個洞口,這洞口是在一個院子的一個大缸中。
秦慕蕭心中迷惑,不知燕重垚如何得知東宮中會有密道,但他隱忍著沒有發問,燕重垚不願理他,也不解釋。
燕重垚一指面前房舍,說道,“雪兒,你母親就在裡面,快去吧。”
燕洛雪竟有些怯了,燕重垚說道:“你去吧,爹不想再等了,你母親也不能再這樣下去,快去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燕洛雪看了看那緊閉的門扉,積攢了勇氣,向門走去,她推開門,只見她娘榮華公主靜靜坐在床頭,手捧著繡繃,正在垂頭刺繡,那神情,竟是那樣恬靜,恬靜到讓燕洛雪臉色蒼白。難道,孃親沒有聽見她開門嗎?難道,孃親不知道她要來嗎?
燕洛雪奔了過去,喊了一聲“娘”
榮華公主依然微笑著,繡著,不抬頭,只專注在手中的女紅上面。
“從南鳳國祭祖回來,你母親她偷偷服用了夢桃花,她把你忘了,近日連爹爹也不大理會了。”燕重垚悲傷說道。
他走到榮華公主身邊,將繡繃從榮華公主手裡拿開,說道:“娘子,你看看雪兒她來看你了。”
榮華公主擰著秀眉,“雪兒?為什麼你總提雪兒,雪兒是我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記得她?你快還我,那天我夢見飛華說要個香囊,我答應了,我一定得在他祭日之前趕出來。”
燕重垚將繡繃往燕洛雪手中一塞,道:“來得及,我們說會兒話。”
燕洛雪死命咬著嘴唇,她沒有料到她娘竟會服了夢桃花,是不想原諒她?還是不肯原諒秦柯?還是不想面對鳳飛華的死?還是不想面對南鳳國的覆亡?可是,既然如此,娘為什麼從不出言阻止?
阻止有用嗎?燕洛雪問自己?自己何曾願意這樣呢?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不來到這個異世如果讓她重新選擇,她也許會選擇直接嫁給明嘉詡,那麼就不會愛上秦慕蕭,也許歷史就被改寫,但是若能夠修改,也不能稱之為歷史。
她無助地看看身後的秦慕蕭,無助地垂頭,看她捏在手裡的繡繃,只見繡繃上一副圖畫,幾株青草,上開野花,花中蝶舞,上畫藍線為天,圓形為日,周圍是陽光。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那是她小時候的隨手塗鴉,是她畫的簡筆畫啊。
這是為什麼?她娘究竟是忘了她,還是把她埋藏在了心底,再不敢隨意觸及?
她將繡繃交到了她娘手中,輕聲說道:“也許這樣娘會快樂些,爹爹也不用非得讓娘記得我,我記得娘就好了,娘只記著我的畫,我背過的詩就好了,雪兒也不願讓娘想起那些傷心往事,雖然雪兒有些難過,不過這些比起娘所承受的,根本不算什麼。”
或許是燕洛雪的眼神太過絕望,或許是燕洛雪的長相太過熟悉,或許是燕洛雪的聲音太過飄渺,榮華公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燕洛雪的臉上,她有些掙扎,想要避開,卻又捨不得,那目光一會兒熱切,一會兒冷淡,一會兒疑惑,一會兒又堅定,燕重垚在她耳邊說道:“兩年多了,你也逃避得夠久了,該醒了。”
燕洛雪再不忍心,轉身欲走,抱著花舞的秦慕蕭說道:“雪兒,你母親已經醒了,想起了你,你忘了當年你的夢桃花是怎麼解的嗎?”
娘醒了?她回身,有些瑟縮,看著她娘,榮華公主想伸手,又縮了回去,終於,榮華公主把頭靠在燕重垚的肩上,說道:“為什麼他非死不可呢?為什麼就不能留他一命呢?為什麼非要在你面前呢?為什麼非要去找母后呢?”
榮華公主聲聲哭訴,責怪燕洛雪,責怪鳳飛華,實際是責怪著自己,燕洛雪抱住她,說道:“我知道,雪兒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但是,娘啊,求你不要不認我。”
一家人抱頭痛哭,嚇壞了花舞和絃歌,他們兩個應景般扯開了嗓門,嚎了起來,竹生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讓秦慕蕭瞪了一眼,倏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