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弦的手頓了頓,唇角勾了勾,低聲道,“你去告訴他,他現在只適合吃些流食。不準亂髮脾氣,否則……我就親自做菜給他吃。”
“……”
藍睢將頭埋得低低的,臉也微微紅起來,若是此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那他這些年可就白活了。
一頓飯吃得詭異至極,一個一直保持著笑容,滿臉歡喜,一個將頭壓得很低,只顧埋頭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而剩下那一個,只揉著腰,在屋子裡對著那碗粥橫眉豎眼。
過了晌午,果然下起雨來,雨勢淅瀝,密密麻麻,驚雷在雲頂滾滾而過。
“公子爺,還走嗎?”藍睢回頭問。
明弦看了一眼天色,還未答話,明倚已是點頭,“走啊,為什麼不走?”
明弦輕笑一聲,拉他坐下,“……這麼急做什麼?你不累?”
總覺最後那句“不累”意有所指,明倚的臉一下子紅起來,迅速反駁,“你才累!”
“……”
雨噼裡啪啦地響,屋裡在這一瞬間更顯寂靜。
明弦咳了一聲,眸光含笑。
藍睢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先回房了。”說完,立刻推門而去。
明倚說完那句話就懊惱至極,怎麼就這麼敏感呢?他也許並不是指那方面。
明倚正在心裡埋怨著自己,置於腿上的手忽然被穩穩扣住,心猛地跳了一下。
“真的不累?”明弦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年溫熱的臉頰。“要不要再睡會兒?”
掌心緊緊相貼著,略帶乾燥地溫柔摩擦著,一點點,像是擠進了心底。
本該喜悅的心情卻忽然變得沉重起來,像是呼吸被扼住了,透不過氣來,明倚的眸光暗了暗,然而只是一瞬,他便很快笑起來,“我們收拾東西走吧,天黑之前還能到鳳息鎮。聽說那裡的酒不錯,我想去試試。”
明弦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寵溺道,“好,聽你的。”
雨勢太大,馬車一路疾行,天黑之前非但沒有如預想中在天黑前趕到鳳息鎮,反而被迫要在荒野中一處破廟過夜。
火堆上掛了一個鍋,裡面煮著濃湯,咕咕冒著泡,香味誘人。
三人圍坐在一起,吃著糕點,喝著熱湯,氣氛溫馨的談天說地。隨行的兩個奴僕坐在門檻邊上,也小聲說著話,吃著東西。
柴火比平時燒得要旺一些,點點跳躍在眼底,帶動眼波流轉。
明倚雙手捧著碗,有些發愣地看著。明倚和藍睢說著話,嗡嗡的聲音響在耳畔,他像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直至手裡的碗被拿開,塞了一個梅花樣的小糕點,他才恍然回神,對著明弦笑了笑,道,“我不吃了,已經很飽了,你們吃吧。”
“這在破廟,不比在客棧。”明弦替他順了順微微凌亂的髮絲,柔聲道,“你若是夜裡餓了,尋東西吃很不方便,懂嗎?”
明倚本不慣在人前與明弦過於親暱,此刻卻萬分留念這種溫暖的感覺,心裡像被刀緩緩劃過,一點點滴著血。
可心裡的痛覺越是明顯,他笑得便愈加燦爛,甚至於有時候他快要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的自己。
耳邊響起了悠揚的笛聲,合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搖拽著拖遠。
明倚眼神一閃,五指兀地收緊。
明弦蹙了蹙眉,目光幽深地望著黑漆漆的天色,沉吟道,“……這笛音很怪,我覺得四周的氣息波動很大,看來來者不善,小心。”
藍睢緊張地看著門外,剛想站起來,就被明弦大力按住,呵斥道,“別動!”
他話音剛落,坐於門檻上的兩個奴僕在好奇地站起來的瞬間,一道銀光破雨而來,迅速地刺入他們體內!
血肉撕裂的聲音這樣猛烈,只聽悶哼一聲,兩人重重倒下!死亡速度只在瞬息之間,卻滴血未見。
藍睢嚇得臉色一白,怔怔望著兩人的屍身說不出話來。
明弦眯了眯眼,冷聲道,“究竟是何人?為何躲躲藏藏,不肯現身?”
只聽“叮”的一聲脆響,明弦迅速撤開身子,右手食指與中指穩穩夾住飛刺耳來的翠玉髮簪。
“呵呵……”
風起,女子妖嬈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門邊,只見她輕笑著,一邊漫不經心撥弄著垂於一旁的髮絲,一邊似怨似嗔地瞥嚮明弦,“公子怎麼這樣不解風情?奴家深夜造訪,公子不掃榻相迎也就罷了,還冷言冷語,真是傷人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