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打聽出老帳房的家,家裡是青磚房,看樣子這家裡的日子還算過得去。馬濤上去叫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出來開門,長的高高大大,光著膀子,胸前長著護心毛,一臉絡腮鬍,馬濤問他這裡是不是老帳房的家,男人說道:“是呀,他是俺爹。”
這有點出乎柳絮的意料,帳房先生瘦弱而文氣,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
男人問道:“你們是誰,找他幹啥?”
馬濤指了指柳絮:“這是蘇家大少奶奶。”
男人看了看柳絮,馬上客氣地說道:“俺爹不就在蘇家嗎?你們怎麼到這兒找他?”
柳絮和馬濤對視一眼,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現在面對的可是老人的兒子,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把老人的死訊說出口。
那個男人看了看這三個人,並沒有讓他們進門,而是不耐煩的說道:“啥事?說話呀。”
馬濤輕輕地說道:“你爹死了。”
又一次出乎柳絮的意料,男人並沒有傷心,甚至沒有停頓,直接問了一句:“咋死的?”
馬濤說道:“被日本人殺的。”
男人著急的說道:“我可不管,他可是在你們蘇家死的,我不管,你們蘇家得給埋了。”
馬濤說道:“已經埋了,就在雙河鎮的河邊,你要想去看看,我們可以領你去。”
男人說道:“埋都埋了,還看個啥,不就是一堆土嘛。”
馬濤無語,柳絮站在車旁邊,手伸到包裹裡緊緊地抓住那袋現洋,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拿出來,就那樣一直攥著。馬濤看了看柳絮,顯然馬濤對這個男人也深感厭惡,馬濤看柳絮沒表示,就對男人說道:“我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訊息,看不看的是你自己的事。”說完馬濤轉身向柳絮走過來,身後門砰的一聲關上。
馬濤和柳絮都沒有說話,兩人都上了車,車把式趕著車慢慢的往村外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馬濤才對柳絮說:“不給他們也罷,這種不孝子孫。”
柳絮看了看馬濤,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手依然抓著包裹裡的錢。
正當三個人趕著車慢慢的往回走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喊叫聲,三個人一驚,連忙往後看,老帳房的兒子跑著追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招手讓他們停車,柳絮讓車把式把車停住,馬濤下了車。老帳房的兒子跑過來,氣喘吁吁的站在他們面前,並沒有說話,緊跟著大家看到後面還有一個人跑過來,是個女人。老人的兒子對著馬濤指了指身後跑來的女人,氣喘吁吁的說道:“你們等等,她有話跟你們說。”然後低下頭一個勁兒的喘粗氣。
女人好半天才跑過來,跑得滿臉都是汗,跑到車旁邊,話都不會說了,直接坐到了地上,用手臂挽住車輪,身子也靠在車輪上,她害怕車子突然跑了。這女人坐在那兒直翻白眼,喘著氣,還不停的嘔吐。柳絮三個人愣愣的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男人把氣喘勻了,站在女人身邊又把剛才的話清楚地說了一遍:“她有話跟你們說。”
女人喘了半天,終於站了起來,身材很矮,比那個男人要矮兩個頭,有點胖,那張臉長得和普通刁婦沒什麼不同,剛剛能說話,就大聲的叫道:“你們就這麼走了?嗯,老頭就白死了。”
馬濤說道:“他是被日本人殺的,跟我們有啥關係,有本事你找日本人報仇去呀。”
女人把嘴裡粘稠的帶著嘔吐物的吐沫吐到地上,清了清嗓子說道:“他是在你們蘇家死的,你們脫的倒是乾淨。”
還沒等馬濤說話,柳絮在車上問道:“你想要多少錢?”
顯然這個女人沒想到柳絮會這麼痛快地答應給錢,剛才事情緊迫,一直在追趕柳絮的車,她甚至沒和她丈夫商量一個數字,女人沉默了,她一時想不出個合適的數字,她嘴巴不停的動,只是沒有發出聲音,男人也愣了一下,看到女人一直沒有回答,就試探性地說道:“怎麼著也得十個大洋,那可是條人命。”
女人突然咆哮了一聲:“滾一邊去,你個傻球。”這一身咆哮把馬濤和車把式都嚇了一跳,更別提柳絮了,柳絮沒想到這個女人的聲音會這麼大,更沒想到她會衝那個男人這麼嚷,嚇的柳絮心怦怦直跳。那男人閉上了嘴,低眉順眼的站到了一邊。
女人說道:“至少五十塊,你們蘇家可是有錢人。”
柳絮驚魂未定,匆匆拿出錢袋遞給馬濤說道:“給他五十塊。”
馬濤接過錢袋從裡面數出了一把現洋遞給那個男人,然後匆忙跳上車,衝車把式說了一句:“走。”然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