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陌以為方水笙不打算說話的時候,她說話了。方水笙應了聲:“嗯。”丁陌一愣。“在我五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我一直……是和媽媽一起生活的。”方水笙的聲音很輕,但是丁陌卻聽得異常清楚。方水笙雙手合十,下巴抵在手背上,神色有些飄渺:“後來我媽媽也結過一次婚,但是沒過多久,那個叔叔就因病去世了。自從那次之後,她就沒有再考慮過再婚的事情。”停了停,她像是在想什麼,皺著眉頭,然後續道:“她一直都很強大,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她擺不平的事情。我……”方水笙的眉頭皺得更緊,但是卻沒有再往下說。忽然,一直手搭上她的肩膀。那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了過來。她抬起頭,看向丁陌。丁陌臉上帶著溫溫的笑容:“你母親,會吉人天相的。”方水笙有些發怔,“會嗎?”丁陌笑著點頭,“一定會的。”一直跟他對視的鳳眸忽然蒙上了一層水光,在裡面打著轉,但是卻沒有往下掉。“想哭?”丁陌問。方水笙露出一個笑容,卻不小心笑出了眼淚。她深吸一口氣,搖頭,“不哭的。”難關還在,哭了就是自憐洩氣。媽媽需要她,她的力氣要留著與媽媽一起面對任何未知的困難。丁陌輕嘆了一聲,在她肩膀上的手往上移,揉了揉她的頭髮,然後……他將方水笙的頭往他肩膀上按。當腦袋接觸到男人的肩膀時,方水笙的腦袋在那麼一瞬間,有一種空白的感覺,隨即想要移開。但是男人的手不輕不重地按在她的腦袋上。“方水笙,你把自己逼得有點狠了。放鬆一點,靠一下吧。”人在極度精神緊張之後,忽然放鬆下來,會喪失思考的能力,譬如此刻的方水笙。從接到電話說方媽媽進了醫院,到之後她腹部長了腫瘤,是惡性還是良性尚不能確定,再到今晚方晟嚴回來,不到兩天的時間,但是卻覺得那麼漫長。很多從未面的過的事情,很多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全都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浮現。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因為方媽媽的身邊,只有她。方水笙臉上的表情初始有些錯愕,後來錯愕的神情褪去,變得平靜。她頭枕在男人的肩膀,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以及他身上那淡淡的古龍水香味。但是奇怪的,沒有任何旖念,心中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她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謝謝你,丁陌。”丁陌在心底無聲嘆息,然後回答:“不客氣。”曾經的方水笙想過很多次,當自己站在生父面前時,會是怎樣的場景。但是她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平靜。“你就是小云熙?”安楓在院長辦公室看到方水笙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如常,但是眼裡卻有幾分難掩的情緒。將近五十的男人,眼睛鼻子跟方水笙都驚人地相似,只是他鼻樑上架著鏡框,是個斯文人,即使人到中年,依然風采不減,可見當年是個美男子。方水笙說:“我現在不叫雲熙,我是方水笙。”安楓聞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舅父他們現在都是喊我水笙。”安楓臉上尷尬的神色已經褪去,溫聲說道:“水笙,你媽媽的事情,我已經安排過了,是中心醫院在這方面最權威的醫生,你不要太擔心。”方水笙點頭,“嗯,謝謝。”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當發生的時候,沒有預想過的狗血,也沒有激動,有的只是生疏,以及無話找話的尷尬。當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時,安楓心中說不愧疚,那是假的。當年和方媽媽離婚,兩人好聚好散,該補償的他也補償了,但心中也並非是毫不愧疚的。老一輩的人當中,重男輕女的並不少,安家父母便是如此。方水笙出世後,原本就對方媽媽的職業頗有微詞的安家奶奶對媳婦越發地不滿。有句話是怎麼說的?當一個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你連呼吸都是錯的。當初方媽媽的存在,對安家奶奶來說,就是一個錯誤的存在。家裡矛盾愈演愈烈,安楓左右為難,但他是家中獨子,又沒辦法拋下父母帶著妻女跑到外面住,方媽媽最後忍無可忍,主動提出離婚。身為男人,讓妻女受了委屈,原本就不該。離婚後,安楓曾提出過讓方水笙定期回安家看望安家二老,但是被方外公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作為一個父親,自己的女兒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都沒有上門拆屋,安楓已經很感謝方外公的大度,後來又聽說方媽媽已經再婚,除了定期匯錢到方媽媽的賬戶之外,安楓就斷了跟前妻的聯絡。有時候,不聯絡也是一種關心。既然已經分開,就各自往前走,不再打擾對方的生活。 :雨過天晴方水笙離開院長辦公室到了自家媽媽的病床上,方媽媽正在和方晟嚴在說話。見方水笙回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方水笙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問:“看著我做什麼?”方媽媽笑了笑,伸手將她身側的手拉過去,“囡囡,心裡難過?”方水笙搖頭,“不難過。”“說了什麼?”方晟嚴文。“沒說什麼,就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