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公公一路遠來,還沒有上茶招待,只是想請您過來歇息片刻而已。”張灝笑嘻嘻的說完,朝著遠處揮揮手。
常公公有些驚訝,跟著望了過去,果然,兩個一身翠綠衣衫,腰間繫著粉色絲帶的丫鬟,笑意盈盈的端著托盤,很快走了過來。
人未至,香氣先到,混合著脂粉和清茶的香味撲鼻而來,片刻工夫兒,石桌上就擺放了幾碟點心水果,兩隻茶盞,一隻茶壺。
動作輕柔規矩,神態端莊秀氣,兩隻玉手捏著上好的漢白玉茶具,慢慢倒滿白玉茶杯,碧綠的茶水注滿晶瑩剔透的杯子,顯得格外光彩耀目,香氣宜人。
笑不露齒,兩個丫鬟微笑著彎腰行禮,轉身輕步而去,看的常公公頻頻點頭,讚許道:“不愧是國公府上的下人,果然調教的乖巧伶俐,人也長得大氣秀美,令人俗氣全消啊!”
略微看了下石桌上的名貴玉器,常公公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就再沒關注,這讓一直觀察他的張灝有些失望,這位公公無論是各個方面,確實不是個普通人,這太監不愛錢,也是難得了。
“公公,請用茶,請。”
當先端起一隻茶盞,張灝低頭喝了一口,以示客氣,另外也有先乾為敬的意思,這古時候,為了提防被主人下毒,所以要首先喝下杯中的酒水,以便讓客人安心,這也是先乾為敬的典故由來。
對於眼前這位與眾不同的公子,不管是談吐舉止還是看人的善意目光,都能令人見之忘俗,升起好感,好像對待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平等態度,確實讓見慣各式人物的常公公有些驚訝,不由得對面前孩子起了親切之感。
凝視著對面半大孩子,親切的道:“公子聰慧絕頂,小小年紀,說話處事都如此周到細緻,不愧是英國公的嫡子,真是虎父無犬子啊,想當年奴婢鞍前馬後的伺候聖上,經常和故去的老公爺打交道,說起來和張家,也有十幾年的交情了,唉。”
說話間顯得有些唏噓,此時他親熱的神態倒是有些出乎張灝的預料,不過張灝深知,皇帝朱棣在靖難之役時,身邊多得一些太監鼎力相助,登基後也對這些人信任有加,這裡面確實出了幾位名傳後世的大人物,比如最有名的三寶太監鄭和,一生兢兢業業的航海家侯顯,在東北設立奴爾幹都司,為國家立下大功的亦失哈。
可以說,如今宦官們在大明朝的地位還是很高的,也基本都是安分守己,整體素質也是歷朝歷代以來最好的,忠勇正直的太監很多,當然,後來也出了幾個禍國殃民的傢伙,但也不能否定大多數的太監,並不是如想象中的那麼不堪。
其實只是一批有了生理缺陷,而深深自卑的一群人,即使人前風光偉岸,還是掩飾不住那深藏在骨子裡的自卑,以至於確實有些太監心裡陰暗,行事詭異,身上帶有強烈的毀滅傾向,反正事有正反兩面,明朝太監的權利相比前朝,已經是最小的,算是仰仗皇帝鼻息活著的奴才,其中有多少心酸和痛楚,除了他們自己,根本沒人知道,即使後來權傾天下的劉瑾,魏忠賢,離開皇帝的信任,那也是一句話就得自盡的命運。
對於張灝來說,對待這些太監並沒有什麼歧視看法,當常公公提到祖父時,神色立時變得肅穆,恭恭敬敬的站起,雙手下垂,不敢坐著聽話。
常公公臉上閃過讚賞的神色,隨即又換上那副客氣的笑臉,感慨萬千的道:“那年我跟在聖上身邊,被南軍十幾萬人層層包圍,眼看著身邊將士一個個倒下,甲冑,腿上,臉上到處都是鮮血,當時就心想,這下我老常,可是要戰死在這裡了,咱這條命賤,死了不打緊,但燕王乃是一代雄主,難道也要命喪在此處不成,一想到陛下,上千的兄弟都萌生死志,大家馬上把和敵軍殺在一處的燕王團團護在中央,拼了命的往外廝殺,但是南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到處都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當時的絕望情景,就是現在還歷歷在目。”
肅立而站的張灝,頓時隨著他的話,眼前彷彿出現一望無際的平原,到處都是廝殺在一起的將士,淒厲的馬嘶,將士臨死前的慘叫,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一副猶如地獄般的熱血場景。
“唉,即使大家都拼盡全力,還是衝不出去,眼看著兄弟們一片片的倒下,燕王殿下當時激憤的口吐鮮血,大聲呵斥咱們這些貼身保護的侍衛,一馬當先的又衝到頭前廝殺,那時候,真是看的人人熱血沸騰,當時心底只有一個想法,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就是死,那也是值得了。正當大家精神振奮的時候,那遠處就有兩撥騎兵衝了進來,當先的兩員大將,正是故去的朱能將軍和你的祖父張玉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