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喜歡便好。”於是深吸一口氣,徑直問道,“妹妹究竟因何被押解進京,自己可清楚麼?”
錦素一愕,隨即依舊施施然端詳新鞋:“姐姐今日與我相見,並沒有久別的焦痛與驚喜,倒像是防著我。”
“防著你?”
“姐姐一進來便將這屋子細細看了一遍,連窗外也不放過。是怕妹妹在這裡藏著什麼麼?”
我低頭一笑:“妹妹誤會了。我每到一處沒有來過的地方,總是要看清楚些,成習慣了。”
錦素道:“是,姐姐一直都很謹慎小心。所以,姐姐不願做的事情,妹妹代你做了。”
我心下一沉,不禁攥緊拳頭道:“你說清楚些,你代我做了什麼我不願做的事情。”
錦素道:“妹妹在流放西北之前,曾寫了一封信給慎嬪——不,慎妃娘娘。告訴她當年廢后的真相。我還推心置腹地對她說,只要她這個廢后活著一天,弘陽郡王便永遠也不可能當上皇太子。”
我嗯了一聲道:“這封信是在皇太子薨逝的當天,慎妃娘娘第一日來到景園照料三位公主喪事的時候,你派人送到易芳亭的麼?”
錦素道:“姐姐知道?”
“那一日我在易芳亭中遇見慎妃娘娘,有一個臉生的小內監送了一封厚實的信給慎妃。慎妃娘娘說回去再看,所以我不知道是誰送的。那一天夜很深了,皇后召我去玉華殿詢問三位公主的死因。我還在金沙池邊的書廒旁,遇見慎妃娘娘和惠仙姑姑。她們神情怪異,似是經歷了重大變故。如今想來,她們是看過了信,到桂園去找你當面求證吧。”
錦素嘆息道:“什麼都瞞不過姐姐。姐姐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微微苦笑道:“掖庭令施大人命人拿著信箋上剪下來的二十來個字叫我辨認,我便隱隱猜到了。後來施大人對我說,在慎妃的紅檀木妝奩的暗格中找到了一樣重要的證物,想來就是此信了。”
錦素道:“她竟然還留著此信。”
我心頭一酸,不覺流淚道:“妹妹,這便是那一日你獨自在金沙池的冰上,思想了半日的結果麼?這便是你說的,要送給我的大禮麼?”
錦素澹然道:“不錯。慎妃一死,弘陽郡王就可以做太子了,這難道不是姐姐一直希望的麼?姐姐當然不忍心教慎妃去死,那麼這件事情,便由妹妹代勞好了。”
我悲怒交加,霍然起身,高舉右手,狠狠打在她的左臉上。清脆響亮的一聲,像一匹辛苦織繡了許久的緞子被崩裂了。芳馨在一旁掩口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上前勸我。錦素撫著左臉,轉頭不敢看我。我凜然道:“於錦素,收起你的誅心之論。當時皇太子暴斃,你自知活命無望,所以奮死一擊,將廢后的真相告訴慎妃,唆使她自盡,你不過是想為你母親報仇!”
錦素站起身,冷冷道:“她殺了母親,我身為女兒,難道不應該為母親報仇麼!她那樣愚蠢,連自己為何被廢都不知道,姐姐竟還一心護著她,這麼多年都不教她知道真相。其實,若她的性命能換來兒子的太子之位,她當含笑九泉才是!”
我森然而笑。錦素微微瑟縮:“姐姐笑什麼?”
“慎妃愚蠢?難道你不愚蠢麼!你想想,你母親是因何而死,你又為何被髮配到西北?!你這樣說,便是說我當初費心為你保留官位,搭救你的性命,也都是愚蠢之舉了?!”
錦素平靜道:“姐姐的恩德,錦素永遠記得。”
我冷笑道:“還記得四年前我們結拜為姐妹時,我對你說什麼嗎?”
錦素側頭不敢看我道:“姐姐告誡我,不準再向慎妃復仇。”
我恨上心來,狠狠捏著她的面頰,扳過她的臉龐,冷笑道:“你可知道,因為你害死了慎妃,後宮生了多少事!夫妻父子之間起了嫌隙,人人自危!紫菡一屍兩命,連我自己都——”錦素的眼中泛出驚異之色,下頜微動,卻不能說話。
我放開她,她立刻焦急地問道:“紫菡怎麼了?姐姐怎麼了?”
我不忍作答。她又看芳馨,芳馨嘆道:“紫菡被封為靜姝後,和奴婢們一起被拿到掖庭屬審問,小產而死。姑娘的藥也被搜走了,一時間發起心病,沒有藥吃,險些……過去。”
錦素駭然,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我又道:“別人暫且不說,只說你自己。本來你去了西北,得王爺真心相待,將來有望冊封為昌平郡王正妃。你為了復仇,不但害了旁人,也毀了自己的一生。值得麼?你的母親舍了性命保護你,就是為了讓你這樣糟蹋的麼?!你以為你是個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