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部分

帶著微笑的模糊的照片上,把該填上的資料填滿。我坐在計算機前,有點頭昏眼花,原本只是打算按表抄課地填上:新娘和新郎的名字、參加者姓名以及禮服的描述。可是在我打完字之後竟按了“清除”鍵,把剛才所打的全部消除。最後,我深呼了一口氣後,重新寫下:

明天是桑德拉·蓋瑞及布萊恩·派瑞歐大喜的日子,他們將在大學路上的恩慈教會舉行婚禮。當她走在禮堂走道上時,你會看到她頭上戴著古董般的萊茵石飾品。她說她會一生尊敬並愛慕布萊恩,她把布萊恩寫給她的信珍藏在枕頭底下,讀了又讀,信紙因為這樣變得薄薄的,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

“我相信愛情。”她說,或許有些人會不同意她所說的話。因為她的第一任丈夫離開她,第二任丈夫還在監獄裡,而即將與她一同踏入禮堂的男人是跟她第二任丈夫一起在監獄裡服刑的犯人,結婚前兩天才被保釋出來。他在給她的信上稱她為:我的小鴿子、我完美的天使。她每天睡前會在廚房裡抽三根菸,然後告訴自己:他是我的王子。

而她的兒子——特萊弗和迪蘭,也會好好照顧這位新娘。她穿了一件海洋泡沫色的禮服,這種顏色介於淺藍跟淺綠之間,並非傳統平凡的白色,也不是那種充滿小女生羅曼蒂克的象牙白。這禮服的顏色代表了她的夢……

這樣寫似乎有點過頭了,禮服還有“夢想的顏色”?這些文字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學校畢業的生手寫的。果然第二天一到公司,我就看見那份廣告的版面攤在我計算機的鍵盤上,並且特別把我寫的啟事用紅筆圈起來,旁邊則寫著:“來見我!”沒錯,這是我們總編輯克里斯的筆跡,我看了毛骨悚然。我小心翼翼地敲著他的門,他從辦公室內響應我,我寫的那篇文章正攤在他的桌上。

“這是什麼?”他用那細長的手指著報紙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聳聳肩,“這是……我遇到的一位女人,我在輸入她結婚啟事的資料時,看不懂其中一個字,於是我到她家去……”我的聲音愈來愈小。“我想這樣看起來比較有故事性。”

他看著我說:“做得好!你可以繼續這樣寫嗎?”

於是,因為這樣,一顆明日之星誕生了……我開始每隔一週找一位新娘,用一個小專欄來寫她的故事,敘述她及她的禮服、禮堂、結婚典禮用的音樂、典禮後的宴會等等。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描述這些女孩們是如何決定要結婚,是什麼讓她們願意站在牧師和眾人的面前許下一生的承諾。

我看遍了年輕的、年老的、失明的、失聰的人們,那些對初戀情人許下承諾的少年,還有挺著大肚子二十幾歲的新娘們。我參加過初次結婚的結婚典禮,也參加過結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還參加過一個結第五次婚的婚禮。有一次我參加了一個有八百名賓客參加的誇張婚禮(一個猶太教派的婚禮,男女分開在不同的舞池跳著舞,婚禮快結束時,他們都戴上蒂娜·託納型的亮片假髮)。我也看過一對新人在一場車禍後,四肢癱瘓,雙雙在病榻上完成婚禮。還看過新娘在結婚典禮上被甩,新娘的精神崩潰,而伴郎臉色蒼白嚴肅走在禮堂走道上,對在場的人小聲說明原委。

我知道這是非常諷刺的一件事。當我的同事們都在幫新推出的雜誌寫著熱門、刺激的都市單身男女的報道時,我卻努力於這些老掉牙,並且快要在媒體進化中絕種的地方新聞裡報道著別人的婚姻。真是奇怪!真是特殊啊!

我無法像同事們一樣寫那些文章,即使我很想要寫,也寫不出來。事實是,我自己並沒有什麼性生活的歷史值得記載的,也沒有什麼好身材可以跟眾人分享。我很希望能夠體驗夫妻生活,希望自己能夠很勇敢地找個人來填補生活的空缺。我把每個新娘的故事在心裡反覆咀嚼著,包括他們怎麼相遇、在哪裡約會……希望能夠從一些蛛絲馬跡當中,真正地瞭解內情或真相。

如果你在九十年代的初期讀過這些報紙,你可能會在好幾百張結婚照中,看見穿著藍色亞麻裙裝的我——不想吸引過多的眼光,因此穿得平凡,但也不會太落伍,一副跟婚禮的隆重無關的樣子。你或許也會看到我坐在禮堂走道旁的椅子上,旁邊放著一本筆記本,眼睛盯著這些新娘們——不論是老的、少的、黑的、白的、瘦的、胖的——她們都在尋找答茶。你怎麼知道他就是你要結婚的物件?你為什麼能嚴肅認真地許下一生的承諾?你怎麼能夠相信愛情?

在兩年半前開始寫這些結婚啟事的報道之後,忽然有一天,我的報道出現在家鄉最大的報紙——《費城觀察報》編輯的桌上。這個報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