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尼古拉斯·凱奇,他主演的《火焰兄弟》即將上映,描寫一對具有神氣力量的雙胞胎,是一部年輕人愛看的喜劇片。更重要的是,我採訪了這部影片的製作人珍·史隆,她是我心目中的女英雄,她寫過也導過一些好萊塢裡數一數二、超級好笑的片子,重點是,劇中女主角都是聰明而具有幽默感的女人。
過去幾個禮拜以來,我走出了失去布魯斯的憂傷,想象我跟珍·史隆的會面會讓她對我刮目相看,並遞給我她的名片,希望我們有合作的機會。我做著從新聞界投入劇作家圈子的白日夢,還露出得意的微笑。
珍·史隆是作家,我也是作家:她很幽默,我想,我也蠻幽默的。她有錢、有名氣、又成功……遠超過我最瘋狂的夢想,而她的腰只跟我腿一邊粗,然而她那姐妹淘的特質是值得注意的,因為那很重要,很有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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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四季飯店等了快一個小時,他們足足遲到了四十五分鐘。珍·史隆終於坐在我的對面,她放了個大鏡子還有一大瓶礦泉水在她的盤子旁。
“你好!”她咬緊牙用沙啞的聲音對我說,說完了就朝著自己的臉噴水。我眯眼看著她,等著她的驚人之語,等著她開玩笑地說她是故意的……可是她什麼也沒說。
“真抱歉!我們遲到了。”尼古拉斯·凱奇對著我說,他長得跟電視上一樣——帥呆了。
珍·史隆一手甩開折成天鵝型的餐巾,然後小心地在臉上擦拭著。她終於把被她染得東一塊褐色、西一塊紅色,上面還有她黑色的睫毛膏的餐巾放在桌上,準備開金口說話了。
“這個城市,”她開始發表高見:“真是把我的毛細孔害慘了!”
“真抱歉!”我話一出口,就發覺自己很愚蠢。我幹嗎道歉啊?我又沒惹到她的毛細孔!
她慵懶地揮了揮手,對我的道歉似乎一點都不在乎,接著又拿起奶油刀朝她剛才推向我的花型奶油戳一小塊,然後看也不看我一眼地問:“你想知道些什麼?”
“嗯……”我一邊應答著,一邊找尋筆跟筆記本。其實我準備好了一堆問題,譬如:她為什麼要導這部電影?她受到誰的影響最深……但是現在我卻只冒出這個問題:“你怎麼會有製作《火焰兄弟》這部電影的想法?”
她的眼睛並未從奶油轉移到我身上,只說:“從電視上看來的。”
“是HBO夜間的那部短劇嗎?”尼古拉斯想幫忙理清問題。
“我打電話給導演,跟他說那應該是部電影才對,他也這麼認為。”
好極了,原來電影是這麼產生的!一個討厭奶油、身上帶著噴水器的奇特小女子打幾通電話,電影就產生了!
“那……劇本是你寫的嗎?”
她又揮動那靈異般的手說:“我只負責監督別人。”
“我們僱用了幾個‘週六夜未眠’的人幫我做這件事。”尼古拉斯回答說。
真是好極了!還好我沒在“週六夜未眠”工作,還好我不需要幫她做事,我更準備放棄說出我在寫劇本的事。如果我說出來,他們可能會一直笑我笑到回家。
服務生走到桌旁準備幫我們點餐,珍跟尼古拉斯都拉長了臉,默默地盯著選單看。服務生對我投來不安的眼神。
我說:“我要美式燴小牛排。”
“點得好!”服務生一邊說,一邊對我微笑著。
“我要……”尼古拉斯停頓了好久、好久。服務生站在一旁,拿著筆準備記錄。珍又開始戳著奶油。我感到汗水從脖子流到背後,一直流到內衣裡。他老兄終於開口說:“我要這種沙拉。”一邊用手指著告訴服務生。服務生彎下腰去看是哪一種沙拉,然後很輕鬆地說:“非常好!”
“小姐,你要點什麼呢?”
“給我萵苣。”珍·史隆咕噥著說。
“是沙拉嗎?”服務生試著問清楚。
“萵苣。”她又說:“把它洗乾淨後,旁邊放一些醋。不要用切的,我要你們用手撕的。”
萵苣,我心想著,原來珍·史隆中午只吃萵苣,而我卻要在她面前大啖小牛肉。更慘的是……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要問些什麼……
“你最喜歡這部電影的哪一幕?”我終於擠出東西來問她了。雖然這活像個剛出道的社會新鮮人才會問的問題,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吧。
“她終於露出難得的微笑——雖然只是輕輕地一笑,很徽弱很快速地一笑,但惟一不爭的事實是:她笑了!然後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