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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淡淡的慘然,過去的輝煌似被一雙無情的手撕去,終耐不住這氣氛,急於退出去,便道:“時辰不早,孩兒不想打擾父王安寢。父王還有什麼要吩咐?”

正待退下,見酈伊傑有話未說,只好再候著。果然,酈伊傑沉吟半晌道:“你既想隨我動身,現下不妨去花房裡看看,家裡的林師傅種了不少好花,去見識一下。”

酈遜之不覺好笑,父王突然提了個怪主意。既是家裡的東西,從老家回來再看不遲。酈伊傑清楚他腦中所想,道:“去看看罷,你所學尚淺,向有學問的人多請教,不會白走一趟。”

“是。”酈遜之無奈應了。種花的學問有必要請教?他這樣想著,退出安瀾院。

先到定功堂尋到雪鳳凰,聊了一會兒,酈遜之想起父王的囑咐,隨口提起看花之事。雪鳳凰一聽要賞花興味盎然,說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此時賞花最為適宜。酈遜之講多了花字,又想到花非花,心頭掠過一陣惦念,吩咐門房如見她來即刻請進。

兩人穿越亭院,來到了康和王府養花之所。酈遜之記憶中花房無甚可看,被雪鳳凰拉著,依舊存了勉強之念。

不過是些庸花俗粉罷了,這會兒又是嚴冬,能瞧出點顏色就算難得。

一進花房,他幾乎以為走了眼,目之所及遠遠出乎他的意料。眼前百花爭妍,嫩紅粉綠,竟似藏了一個春天。細看去曲徑通幽,群花繁複,密密匝匝不知有多少叫不出名目的嬌顏。一簇簇一叢叢笑而相擁,探頭探腦好奇地瞧著兩人,如歡聲笑語撲面而來,人的心一下子亮了。

酈遜之不覺忘了種種煩惱,伸出手愛憐地摸著身邊紅豔豔的花瓣,露出笑意。雪鳳凰拋下他,一路走一路小跑,貪心地想把眾花覽盡,再顧不上別的。

或朱或素的翻瓣蓮、黃的紫的南山茶、淺綠悠藍的月季花、紫墨白黑的遊蝶花、花密香濃的素心臘梅蠟梅、熱鬧殷勤的報春花、翠袖黃冠的玉水仙、迎寒傲雪的冬風蘭、金黃閃耀的迎春花……婀娜多姿,嫵媚溫柔。

更稀希奇的是晚秋初冬的洛陽花、佛桑、百日草、蕩蕩紅、金盞菊、龍口花、松壽蘭、晚香玉,春季的燈籠花、春蘭、梅花、玉蘭、紫荊、慈姑花、金蓮花、手樹……還有很多說不出名堂、叫不出名兒來的花,竟約好了百花盛會,你以你的綵衣翩翩起舞,我憑我的長袖甩出風情。

酈遜之不由想起酈雲說過,新來的這個師傅會種百花之樹。他原是當做奇談來聽,現下真有點信了。雪鳳凰跑沒了影,他喊了兩句,順著小徑往前走。滿目耀眼燦爛,竟照亮黑夜,直似白晝,更將不同香氣層層滲入人心。

先是一陣遙遠莫名的幽香,彷彿前世之夢,來生幻象相,朦朧間讓人說不出什麼。剛走一步變作淡淡甜香,溫柔如夢中情人的手,細語呢喃,婉轉嘆息。再欲尋時,那香又濃成一種誘惑,包裹人的周遭,連呼吸也更為貪婪,恨不能跌一跤於群花中從此不起。一旦生了慾念之心,那花香暗暗地遠去,冷冷以冰清拂面,如立於青山之巔萬仞之上,唯有隔著漠漠時光的懷念。

花中有如許滋味,如許奧妙,這是酈遜之以前從不曾體會。他信步走著,彩花綠葉之間,忽見一小亭展翼,有位中年男子當中獨坐,面前石桌上一紙一筆一硯一茶。那人神態自得,在紙上信筆塗抹,悠然自得。見他走近,那人含笑望了他一眼,手上不停。

酈遜之靠近看了,見畫有一門一士,門緊閉,士子抬頭而探。畫面寥寥幾筆,透出股閒意。酈遜之有意與他攀談,便道:“滿園春色關不住,卻無一枝紅杏出牆來。此春色豈止紅杏而已?”

那人丟筆大笑,“公子抬愛。”酈遜之這才看清此人,見他俊朗微須,一派超然,竟無多少煙火氣。他心生敬意,長揖作禮道:“遜之不知先生姓名,望勿以為怪。”

“在下是本府花匠,公子不知道?”

酈遜之大奇,上下打量,看不出他一絲的匠氣。那人又是一笑,神情依然疏散,掃視四周道:“公子久居海外,怕是難得一見這些花草。”酈遜之心中一動,知他曉得自己的身份,喜他不拘泥禮節,便道:“是啊,我瞧得眼花,眼中全是花,可惜不認得幾種。要請師傅多多指教。”

那人溫言道:“花本情語,在乎動心,至於名目,知曉與否亦無所謂。你我即便不知姓名,也可相談甚歡。”兩眼露出柔和的笑意,瞧得那些花草倍添盎然。

酈遜之聞之更奇,生出仰慕之心,憶起父王交代的話,此人果然不是尋常人物。依著那人坐下,又細細地看那副畫,只覺意在畫外,不由再稱讚了幾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