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緊繃的氣氛瞬時一鬆,墨惜顏親耳聽見,有許多人都悄悄地吐出了一口氣,將心底方才積壓的緊張情緒釋放出來。
她抬眸看了看轉變突然的墨紫萱,隨即垂下了頭,眸中神色明滅變幻。
何為唇亡齒寒?她心知肚明。墨燃玉既然會在還未正式登基時便向墨紫萱伸出魔爪,可想而知她將來的日子,會是如何的如履薄冰。
墨燃玉容不下墨紫萱,也必定容不下她,因為她的心思,她知道瞞不過墨燃玉的眼睛,而既然瞞不過,那墨燃玉有朝一日必定也會對她出手,只是看這一天來得是早是晚罷了。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大抵是因為群臣顧及著這一點,所以,這一日,沒有多少別派的官員諫言,怕惹火燒身。
朝會很快便結束,待群臣一鬨而散般出了大殿,墨惜顏方才慢慢悠悠從金鑾殿裡出來,與她一般慢的,還有陌輕塵。
兩人的眼神無聲地交匯了一瞬,卻都是心領神會地各自別開了目光,保持著很遠的距離,沒有走到一起,也沒有說什麼話。
來到殿外,見墨紫萱與某些大臣說了些什麼後,那些大臣神色各異地散去,墨惜顏雙眸微閃,抬腳走了過去。
墨紫萱見她走近,眼含嘲諷地嗤笑了一聲。“你是來與本王做最後的道別的嗎?收起你的那一套,本王看著噁心!”
“本王看你才噁心。”墨惜顏心中如是想,卻終究沒有將這樣的話說出來。
來到墨紫萱近前站定,在墨紫萱臉上淡淡一掃,她道:“我只是想囑咐你,一切小心為上。”
“小心?”墨紫萱不屑地諷笑,“你別假惺惺的了,誰不知道你和老三是一路人?”
“你可知,你與本王站得這般近,她沒準兒會懷疑你有二心,下一次便對你出手。為了你的小命著想,你還是與本王劃清界限的好。”
聲音之大,附近的侍衛都聽得一清二楚。
墨惜顏神色平淡如常,全然未將墨紫萱的冷嘲熱諷放在心上,只是將她心裡想說的都說了出來。“我與你終歸是姐妹,正因為這一點,我才會站在這裡。”
“我不曾與那群匪賊有過接觸,對她們也沒有具體的瞭解,但聽方才在朝上那位大臣所言,這群匪賊必定不好對付,不管是在去的路上還是在回來的路上,你務必要小心,以防她們事先設下埋伏。萬一匪賊太過兇猛……你保命要緊。”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聽不聽隨你。”墨惜顏說完,便繞過墨紫萱走向宮門,背影淡淡。
那日,墨紫萱在用膳時說的那些話,她並未忘記,她並不想與墨紫萱有太多的交集。她之所以對墨紫萱說這麼多,正如她所言,是因為她顧念著她和墨紫萱是姐妹,是看在墨芊月的面上最後再提醒她一次。
只是,顧忌周圍有太多墨燃玉的眼線,她說得極為隱晦,她不確定墨紫萱是否能聽懂她的意思,更不確定以墨紫萱最近“到處咬人”的“發瘋狀態”,又會不會聽進她所言,真的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逃之為上。
雙眸直視著前方,墨惜顏在心裡道,她已經盡了她該盡的力,結果如何,就看墨紫萱自己的造化了,墨紫萱是生是死,將不再與她有關。
墨紫萱望著墨惜顏遠去的背影,不自覺眯起了雙眸。
哼!假好心!
餘光掃了掃那些負責蒐集情報的“眼睛”,墨紫萱心中冷冷一笑,抬腳大跨步向宮門走去。
想置她於死地?呵!老三未免也太小瞧了她!不就是一群匪賊嗎?不管老三想耍什麼花樣,她一定會凱旋歸來的!到時,看她老三還有何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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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惜顏回到府邸後,琢磨了許久決定動身去相府探望,孰料,她所乘的馬車剛在相府門前停穩,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便猶如夜半催命的牛頭馬面般從相府門外街道的另一頭席捲而來。
“籲……”馬兒嘶鳴,待那馬車停穩,瞧見從那輛馬車上下來的人,墨惜顏好整以暇地扯了扯嘴角。
待那人走近,瞧見那人額頭上隱隱沁出的細汗,她彎唇一笑,神色親和。“真巧,嚴尚書今兒個到相府來,是找宰相商談國事,還是找宰相品茗閒聊?”
尚書令嚴尚琦,原本是追隨二公主墨靜初的人,墨靜初造反失敗那日,她曾被先皇墨芊月下令收押大牢,由陌輕塵親自審問定罪。
後來,由於沒有確切的罪證指明她與當晚的造反有關,便被放了出來,官復原職,但因為曾經追隨過二公主,她在朝中的地位明顯不復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