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征服了全座的人,你也征服了我父親!
那晚,你興奮的回來,笑倒在我的懷裡。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你父親直說我眼熟,問我是不是參加過你們公司的演員考試?你猜他要我做什麼?他叫我明天去公司試鏡呢!”
我默然不語,只精神恍惚的聞著你身上的香味;不是玫瑰花香,而是脂粉與酒香的混合。我知道,你明天一定會去。
望著你那發光的眼睛,那神采飛揚的面龐,哦,曉寒,我也知道了;那試鏡一定會成功!
第二天,你整天整夜都沒有回家,我並不擔憂你的安全,我可以想像你的忙碌:試鏡、應酬、談話、吃飯、消夜……
然後,夜靜更深,你已無法回到這荒郊野外。想必,你會睡在姐姐為你準備的綾羅錦緞之中,做一個甜甜的“準明星”之夢。而我,那夜枕著手臂,聽階前冷雨,聽窗邊竹籟,一直到天明。
第三天的晚上,你終於回來了,另一個嶄新的你!周身都燃燒著喜悅、興奮,和野心!你雀躍著,繞屋旋轉,激動的對我嚷著:“哦,靜塵,我從不知道生活是這樣多采多姿的!我以前都算是白活了!”
停在我前面,你把那燃燒著的眸子湊到我眼前:“走吧,靜塵,我們搬到臺北去,那兒有一份全新的生活在等著我們!”
我用雙手捧住了你的臉,痛心而憂愁的看著你,低沉的,一字一字的說:“別忘了,我就是從那種生活裡跳到你身邊的!”
你轉動著美麗的大眼珠,困惑的看著我,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半晌,你才用充滿了憐憫及感動的語氣說:“哦,靜塵,我現在才瞭解你為我犧牲了一些什麼,但是,別煩惱,我會補償你!”
我心裡一陣緊縮,頓時間興味索然。我們之間的距離,已那樣遙遠了。放開了你,我走向窗邊,咬住嘴唇,回憶著你手持澆花壺,站在玫瑰花叢中的樣子。看不出我的傷感,你追到我的身邊:“你沒有問我,我試鏡透過了,你知道嗎?”
“我已料到了。”我語氣冷淡。“你告訴爸爸你是誰了沒有?”
“何必這麼早就說呢?等你父親對我有信心的時候再說吧!你知道他要我在新戲裡演一個角色嗎?他給我取了一個藝名,叫丁潔菲,這名字好嗎?他說改為丁姓,如果按筆劃排名,永遠佔優勢!”
“設想周到!”我打鼻子裡說。
“你有沒有想到我會有這一天?”你仍然興致沖沖。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你時,小蘇曾說過:只要你有服裝與化妝,必成為電影明星!那時我曾怎樣嗤笑於他們的庸俗,我曾怎樣自信的認為,你將永不屬於城市!但是,如今,曉寒,你的恬然呢?你的天真呢?你那與世無爭的超然與寧靜呢?我想著,想著,想著……一股酸楚從我的鼻子裡向上冒,我猛的車轉了身子,叫著說:“曉寒,曉寒,千萬不要去!那種生活並不適合你,相信我,曉寒!我的小說已快完稿了,我會改善我們的生活,我會養活你,但是,請你回來吧!影劇界是個最複雜的環境,那不是你的世界,也不是你的單純所能應付的!聽我的話,曉寒!”
你瞪視著我。
“哦,”你說:“你也是那種自私的丈夫,你不願意我有我自己的事業,你只想把我藏在鄉下,屬於你一個人所有!”
這是誰灌輸給你的觀念?姐姐嗎?我咬了咬牙,感到怒火在往上衝。
“你總算承認你是為了自己的事業去籠絡爸爸,而不是為了我了!”我尖刻的說。
“我本來是為了你!”你叫著,眼裡充滿了淚水。
“既是為了我,就放棄這件莫名其妙的傻事!”我也大叫著。
“我不!”你喊,猛烈的搖頭。“我要去,我喜歡那個工作,我喜歡那些人,我喜歡那種生活,你沒有權利剝奪我的快樂,更沒有權利干涉我的事業!”
我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用力的握緊了你,我的眼睛冒火的盯著你那張倔強的臉。
“我不許你去演那個戲,如果你去了,我們之間也就完了。”
你張大了眼睛,不信任似的看著我。
“你是說真的?”
“真的!”
你咬緊嘴唇,你帶淚的眼睛陰鬱的望著我的臉,我們就這樣彼此對望著,僵持著,好半天之後,你猛的掙脫了我的手,用力的一甩頭,你的頭髮拂過了我的面頰,像鞭子般抽痛了我的心靈。你咬牙切齒的從齒縫裡迸出了幾個字:“我並不稀罕和你生活在一起!”
一切都完了。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