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個電話號碼,說回去等訊息,這事要等李主編來定奪。我站起來後似乎還心有不甘,就從皮包裡拿出那本剪報集,遞在“黃副”的面前並說:這是我以前發表的作品……不做記者我也可以做編輯,像他們那樣做編輯。說著我朝編輯室裡隔子間那幾個盯在電腦螢幕上審稿的人努了努嘴。副主編有點驚訝地接過剪報集“嘩啦啦”翻了翻,邊翻邊說:咦,看不出來,老弟本是個才子啊!你還有嗎?有的話這本就留我這裡了,我要仔細看看,幫籤個名吧。我的近視眼突然出奇地亮了亮,隨即爽快答道:沒問題!我還有呢,這本是影印的。說完,我抽出筆在集子的扉頁簽上“敬贈黃主編存閱並雅正之。程華。2002年4月2日。”的字樣。黃副接過瞧瞧就樂了,嘴上卻謙虛得如同班裡的“三好學生”似的。他說:我只是副的呀,老李才是正職。我說:官位無論大小,都是革命同志。老黃顯然是被我這句話逗樂了,他笑容可掬地說:那謝謝啊!轉念想想又補充道:不過這事還是得等李主編回來做決定。他上省城開會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這樣吧,你把求職表也擱我這裡,回去等通知。啊,慢慢等通知。
我被老黃送到電梯口,電梯下來了我閃進去了他才離開。我在電梯朝下執行的過程中頭暈目眩的,還感覺身上非常熱。趁電梯裡這時沒人,我把西裝脫了,領帶也被我扯下來。
這位副主編也真夠熱情的!走出電梯後我望著豔陽高照的天空想。
我同時在想另外的比較棘手的問題:如果不被錄用,我要找個什麼理由把我的剪報集給討回來!我還有是騙他的,誰剪了報還沒事找事拿去影印幾份?又不是什麼絕密檔案!
第五章 三敗麥城
又過了幾天,我決定去電視臺試試。
電視臺也是新聞單位,並且做的是更直觀的螢幕新聞……不管怎麼說,電視新聞也要有稿件,電視上那些俊哥俊妹報道的內容都是經寫手寫出來的。即出門採訪是個方面,回來整理成新聞稿則是另外的方面。我感覺寫新聞稿對自己來說輕而易舉。在兩次求職失敗之後,我決定再大膽嘗試這次,哪怕就算碰碰彩數也好。我要看看河池有沒有我的安身立命之處。
電視臺坐落在這座山城的城中偏南。小地方找路很簡單,計程車還沒跳過表,目的地就到了。
臺長居然也姓李。在臺長辦公室彼此介紹的過程中,我得知了這個情報。這不禁使我想到那位未曾謀過面的李主編,他外出開會至今未歸呢!反正我等了幾天也沒等到任何訊息。
李臺長靠在皮大椅上抽菸、喝茶、聊天,暫且還沒時間理我。我闖進去時,沙發上正坐著男女兩個人,他們和李臺長聊得風聲水起。這時候還沒要走的意思,說說笑笑,喝著鐵觀音,輪流站起來給李臺長添茶,他們喝茶用的杯子小得跟牛眼似的。我則被臺長點到他面前的那把扶手椅邊坐下,兩個人面對著面。這把椅子明顯矮出臺長那張靠背椅好大截,我想這應該是下屬向領導彙報工作坐的。我旁邊還有把同樣的椅子,我想那應該是為了方便兩個下屬來彙報工作。
我今天不是要彙報什麼工作,也並未留意他們聊些什麼內容,我是來找工作的。
可李臺長卻不那麼認為,他把我當自家親戚般晾在那裡,依舊不停不歇地和沙發上的男女山侃海聊。侃得煙霧繚繞,聊到茶水橫流,而我的面前並未多出半個杯子。我就心想,來杯純淨水也行啊!我可沒要求和你們同個級別喝功夫茶。有那麼幾分鐘,我在恍惚間感覺自己就像個犯人,而李臺長是公安局的主審,那兩個是目擊證人,他們在審訊室裡正聯合起來對付我。
等那盞鐵觀音加了五六次水,茶都估計沒有茶味了,在座的三人聊高興了、聊滿意了、聊得累了,那兩個什麼男女也該走了——正向門口走去,李臺長說了聲:不送了!之後才坐正身體眼觀面前的客人,就如同過去的幾十分鐘內根本就不存在我這個人。
唉,你看看現在這些人!家裡有了外面還有。在縣城怕被撞見就跑到市裡來了……在我面前倒不忌諱,還真信得過我這個做老鄉的。可憐的是老家那個啊!拖娃帶仔還要照顧公公婆婆……李臺長嘆息幾聲,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講給我聽。說罷眼睛瞪著我,好像要拿當今這些醜陋現象跟我在臺面上進行討論似的。
我立刻明白李臺長那番話的內容所指,同時也悟出了“那兩個什麼男女”的正確答案。
看看辦公室暫時沒人進來,我抓住機遇,起身恭恭敬敬地給臺長遞煙;還拉出張紙巾,幫他擦乾被茶水弄溼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