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夙的母親秦氏對此次會面極其重視。
本來依照周夙的意思,安排在第二日,也就是年初三便非常合適。
可秦氏卻堅決表示了反對。
原因很簡單,初三乃是赤狗日,外出容易起爭執,發生口角。
這位異族的姑娘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她的兒媳,將來是要和她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幾十年的,她冒不起這麼大的風險。
接下來的初四初五也有各種各樣的禁忌,最終她把日子定在了年初六。
很快三日就過去了。
秦氏一改十多年來的寡淡素淨,一大早就吩咐大丫鬟落櫻替她仔細梳妝。
不僅穿了一身顏色略鮮亮的衣裙,臉上甚至還淡淡施了一層脂粉,看起來比平日至少年輕了七八歲。
落櫻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誇讚道:“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侯爺若是見到這個樣子的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秦氏的乳孃衛嬤嬤也笑得合不攏嘴。
她是秦府的家生子,夫人一出世就是她在帶,主僕間的感情自然非別人可比。
夫人年少時嫁得如意郎君,很快又生下嫡長子,連帶她這個乳孃都覺得日子從裡到外都冒著甜。
可惜那樣的好日子太過短暫,接下來的這十多年,夫人過得太苦了。
如今好了,侯爺終於鬆口願意娶親,眼見得侯府的好日子又要來了。
只是……
自家心高氣傲的侯爺,放著京裡那麼多的貴女不喜歡,偏看上一個異族姑娘,也真是夠愁人的!
也不知那姑娘究竟是個什麼樣子,能不能與夫人合得來……
秦氏見她笑中帶著些愁緒,如何不知她在擔憂什麼。
有心說幾句好聽話安撫一下衛嬤嬤,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在這件事情上,誰的憂愁還能比得過她?
見過那異族姑娘的隨從們都說那姑娘非常漂亮,單論長甚至超過了左未曦。
她聽了卻只是笑笑。
隨從們都是年輕男子,在他們眼中,姑娘好不好,幾乎就等同於長得好不好。
秦氏不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只在乎外表的膚淺之輩。
但兒子同樣是年輕男子,而且他自小就心高氣傲,能入得了他眼的姑娘,容貌又怎麼可能不出眾?
所以,她最不擔心的便是那異族姑娘的容貌。
至於那姑娘的教養氣度,她不是不擔心,而是根本不敢存有那樣的奢望。
大宋立國二十多年,貴女們的教養和氣度尚且算不上有多好,她還能指望一個出自番邦小國的平民姑娘?
她最憂心的是兒子對那姑娘的情意。
究竟是腦子一熱不管不顧,還是深思熟慮真的喜歡?
如果是前者,她會盡量勸阻;如果是後者,她便放手成全。
守寡十多年的秦氏,以為自己的情緒早已經能做到收放自如。
然而,當她聽見屋外傳來的腳步聲,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等她恢復平靜,一對非常般配的青年男女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周夙給母親行過禮後,向她介紹了身邊的年輕姑娘:“母親,這便是我同你說過的阿依諾。”
阿依諾動作非常標準地福了福身:“阿依諾見過夫人。”
她臉上的異族特徵並不明顯,此時又作漢人女子的裝扮,看起來就是一個容貌極為出眾的大宋貴女。
教養和氣度竟也不差,秦氏默默補充了一句。
或許是對這個準兒媳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此時見阿依諾處處都不比她這些年為兒子相看的那些姑娘差,秦氏算是徹底放心了。
她臉上露出了慈藹的笑容,衝阿依諾招了招手:“快過來伯母身邊坐。”
見母親對阿依諾這般熱情,周夙鬆了口氣之餘,心裡又泛起了嘀咕。
母親究竟是真的願意接受阿依諾,還是憋著什麼大招?
如果真是願意接受,自是沒有問題;如果是憋著大招,那他就不得不防。
周夙還在凝神思索,阿依諾卻已經依言坐在了秦氏身側。
秦氏拉起她的小手拍了拍:“阿依諾,伯母早就吩咐夙兒把你帶回家裡給我瞧瞧,他卻總是推三阻四的。
今日可好,伯母總算是見到你了。”
周夙差點給自家老孃跪了。
他和阿依諾如今還只是朋友,這一點之前他是反覆交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