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鑑於對自家皇后姑姑的瞭解,韓雁聲決定今日還是不提“皇長孫”三個字為好。
否則皇后姑姑無端困擾不說,自己定然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得安生。
他溫言勸道:“玦兒才剛十四歲,正是該多讀書長見識的年紀,婚事其實不用著急,可以緩一緩再議。”
“姑姑明白的。”韓皇后點頭道:“聖上也叮囑過好幾回,等你回京之後便讓玦兒跟著你好好唸書。
今後你便多辛苦些吧,等將來玦兒成了才,姑姑定好生謝你。”
韓雁聲道:“玦兒是我唯一的嫡親表弟,我定會好好引導他。況他本身也極聰明,絕不會辜負姑姑的期望。”
韓皇后欣慰地笑道:“韓家嫡出一脈人丁單薄,如今一共就你和玦兒兩個孩子,只要你們小兄弟倆好好兒的,姑姑也就沒有什麼奢望了。”
韓雁聲心裡又酸又澀,忙站起身道:“姑姑放心,侄兒定當盡心竭力。”
韓皇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聖上還在御書房等著你呢。”
韓雁聲不免有些窘迫。
他雖然進宮之後直接就來了永安宮,但這並非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縱然拆穿自己的是嫡親姑姑,難免還是……
韓皇后笑道:“在姑姑面前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聖上重視你是再好不過的事兒,姑姑高興還來不及呢,趕緊去吧。”
“那侄兒便告退了。”韓雁聲拱了拱手,退出了永安宮正殿。
他走進御書房時,昌隆帝正站在龍書案前習字。
正準備行大禮,昌隆帝就停下手裡的筆對他招招手:“雁聲快過來,瞧瞧朕方才寫的字。”
“是。”韓雁聲緩步走到了龍書案旁。
“怎麼樣?”昌隆帝指著自己方才寫的幾個字,偏過頭笑看著身邊的俊美少年。
“這是……”
韓雁聲年紀雖然不大,於書法一道卻是行家,對昌隆帝這位姑父的字型更是非常熟悉。
說實話,他的皇帝姑父是個好皇帝不假,但那一手字卻只能算是中規中矩,算不得出彩。
而眼前這幾個字……依舊不算頂好。
但不好的原因卻並非字型本身的問題,而是昌隆帝臨摹的水平不高。
究竟是誰的字能讓雄才偉略的大宋皇帝放下身段,花費寶貴的時間去臨摹呢?
見他滿眼疑惑,昌隆帝哈哈大笑道:“這是燕帝的字,他親筆修書向朕求和來了!”
“微臣恭賀聖上!”韓雁聲躬身施了一禮。
昌隆帝道:“燕帝雖然昏庸無能,但這一手字著實寫得漂亮,比朕強多了!”
說罷他把手裡的筆一扔,坐回龍椅上道:“雁聲坐下吧,朕有好些事情要同你說。”
“謝聖上。”韓雁聲依照從前的規矩,在右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宮人們也按從前的規矩,上了熱茶後退出了御書房。
“朕記得皇后說過你九月底便要回京的,怎的一直拖到了冬月?”昌隆帝漫不經心地問道。
韓雁聲從小就清楚一個道理——上位者是絕對不能看輕的。
尤其是像昌隆帝這樣親手締造了一個國家的上位者。
縱然不是才高八斗,縱然身上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他總有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強的地方。
誰要是看輕了他,誰就別想有好日子過,甚至別想繼續活下去。
所以韓雁聲不敢大意,更不敢撒謊。
他老老實實道:“微臣去了一趟密州。”
昌隆帝依舊保持著笑容:“見到什麼有趣的人和事了?”
韓雁聲道:“也無甚有趣的事兒,微臣在江南時聽聞今歲密州遭了蝗災,便想去那邊瞧一瞧。”
“災情如何了?”
“太子殿下應對得法,災情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災民也早已安置妥當,如今密州一切如常。”
身為一國之君,密州遭受蝗災這樣的事情自是瞞不過昌隆帝。
但他既然問了,韓雁聲只能如實回答。
“你將來是要做大事的,去看一看也好。”昌隆帝簡單說了幾句,並沒有進一步追問。
韓雁聲稍微鬆了口氣。
他去密州不假,但原因並非蝗災,和太子殿下也沒有任何干系。
但密州乃是太子殿下的地盤,有些事情一旦聖上深究,自己渾身長嘴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