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氏一早便出府去尋左未曦。
周夙今日卻不如往日那般清閒。
他雖然承了爵,做了大宋最年輕的一品侯,但昌隆帝暫時還沒有給他安排具體的職位。
所以他如今和那些勳貴家的公子少爺們也沒有什麼區別,整日價清閒得很。
昨晚和母親爭吵了一夜,他直到天快亮了才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
這一眯就眯到了未時,他被小廝喚醒了。
周夙把眼睛撕開一條縫:“什麼事兒?”
小廝忙回道:“是一位袁公子給您下了帖子,邀您今日申時在吉祥樓見面。”
袁公子?
周夙示意小廝把帖子遞過來,開啟一看果然是袁謨的筆跡。
他的氣頓時就粗了起來。
這假牛鼻子老道又想做甚?八成還是趙重熙的意思!
皇長孫還有完沒完了!
自己好端端的婚事已經被攪和了,也答應了今後再也不去糾纏左未曦,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周夙把帖子往地上一扔:“替爺洗漱更衣!”
小廝依照他平日的喜好,依舊取了一件深紫色的錦袍。
“換一件黑的,爺今兒看見這顏色就心煩!”
小廝不敢多話,趕緊去換了一件黑色的錦袍替他換上。
半個時辰後,他騎著馬來到了吉祥樓。
袁謨倚在二樓雅間的窗邊,見到周夙的身影便慢悠悠踱回了桌旁。
他端起茶輕啜了一口,對立在一旁的柳飄絮道:“去隔壁候著,待會兒我同周小侯爺商議完大事再叫你。”
柳飄絮不敢多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跑堂的小二哥引著周夙到了。
因為心情欠佳睡得又不安穩,周夙的臉色很不好看。
加之又穿了一身黑,看起來越發陰沉沉的。
袁謨噗哧一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道袍:“你不是向來只愛穿紫麼,怎的今日改規矩了?”
周夙哪裡有心情同他開玩笑,兀自往椅子上一坐:“有事直說,少給我繞彎子!”
袁謨笑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兒,就是想問問,那柳飄絮……你還要不要?”
周夙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袁謨繼續笑道:“就是字面兒上的意思,要呢我就給你留著,不要呢,我就把她處理掉。
你說我一個又窮又懶的假道士,帶著她算什麼?再說她也看不上我吶!”
周夙真是被袁謨弄得沒脾氣了。
皇長孫身邊的紅人,居然說自己窮?
整日忙著算計的假牛鼻子說自己懶?
只是那柳飄絮……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按說這女子也算不得絕色,但就是特別合他的心意。
雖然不至於非她不可,但就這麼撂開又有些捨不得。
袁謨本就聰明,又怎會看不出他這點小心思。
他嘆息道:“不就是一個女子,小侯爺府裡又不差錢,何至於這般舉棋不定?”
周夙同樣不笨,自然也能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無非就是想從自己這裡訛錢罷了!
他嗤笑道:“假牛鼻子,從前總聽你吹噓八枚銅板闖蕩江湖,幾時竟變得這般愛財了?”
袁謨無所謂地聳聳肩:“本真人也是沒有辦法,誰讓京城這個地方太費錢呢?”
“要多少?”
“爽快呀爽快,果然是一品侯!”
“你……”
“本真人不貪心,五千兩把人帶走!”
周夙的俊臉微微有些變形。
假牛鼻子真是獅子大開口!
他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佩遞過去:“今日出來得急沒帶那許多銀兩,先把這個押給你。”
距離吉祥樓百尺開外有一座閱茗樓,是大宋京城裡有名的茶樓。
此時二樓的雅間裡,慕悅兒正在聽一名慕府的護衛稟報周夙的動向。
“回小郡主,周小侯爺兩刻鐘前進了吉祥樓二樓最左邊的雅間。”
慕悅兒撫了撫圓圓的小下巴。
她從前是見過周夙的。
但那時她太小,周夙年紀也不大,她只隱約記得他是個長得不錯的男孩子,是小曦姐姐的父親替她挑選的未婚夫。
如今六年過去了,周夙的樣貌變化一定很大,面對面遇見她也未必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