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棉棉被抬進了大將軍夫人範氏屋裡。
府醫仔細替她把了脈。
“老夫人,二姑奶奶並無大礙,就是情緒太過激動導致暈厥,休息一陣就好了。”
範氏依舊憂心忡忡:“那她啥時候能醒?”
府醫安撫道:“老夫人切莫著急,二姑奶奶身子骨一向都好,最多晚飯前一定能醒。
您要是不放心,屬下這就去開個方子,最近這段時日好好給她調養一下。”
鳳凰兒見範氏滿面愁容,怕她急出個好歹,也出聲勸慰:“外祖母別擔心,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範氏緊緊攥著她的小手,祖孫倆親自把府醫送出內室:“那便有勞陳先生了。”
一面又吩咐身邊的大丫鬟跟著去取方子。
府醫走後,範氏把鳳凰兒攬進懷裡:“我的小妞妞,方才只顧著你娘,把你都給冷落了。”
這是鳳凰兒成為司徒箜後第二次同女性長輩接觸。
雖然兩位老夫人的開場白內容差不多,但給她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盧氏雖然也疼愛孫女,但她並沒有忘記更“重要”的事情,而範氏全然是一片關心疼愛之心。
她感動之餘,心裡卻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如果老人家得知她的女兒和外孫女其實早已經沒有了,不知會有多傷心。
她似乎有些理解棉棉姐暈厥的原因了。
換做自己,如果醒來之後面對的不是有著同樣經歷的棉棉姐,而是“阮氏”,肯定也做不到坦然。
她輕輕掙脫範氏的懷抱,跪下認認真真行了個禮:“孫女不孝,都長這麼大了才第一次給外祖母請安。”
範氏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乖妞妞快起來,都是外祖母不好……”
一旁的大舅母孫氏忙把鳳凰兒拉起來:“小妞妞,聽你外祖母的,仔細把腿跪疼了。”
二舅母郭氏則忙著勸說範氏:“母親,二妹妹和小妞妞好容易才能回來一趟,您應該高興才是。”
範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有些愧疚道:“要不是咱們大宋打贏了這一仗,哪兒敢讓她們母女兩個跑這麼遠……”
這話並非危言聳聽。
汾州是大宋西北方的門戶,向西要防備燕軍的襲擾,北方又有契丹人不斷滋擾,向來就是個刀兵禍亂之地。
也正是這個原因,十年前昌隆帝才把阮大將軍派到這裡駐防。
但即便如此,汾州附近依舊算不上太平。
所以“阮氏”母女才一直沒有機會來探親。
但範氏的一句“都是外祖母不好”卻勾起了一直存在鳳凰兒心裡的疑惑。
歷朝歷代的皇帝對掌握兵權的將軍們都是頗為忌憚的。
為了防止他們圖謀不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把他們的家眷“扣押”在京裡做人質。
但昌隆帝卻並沒有這麼做。
大宋京城裡甚至沒有大將軍府。
要說昌隆帝對阮大將軍的信任已經到了絲毫不防備的地步,鳳凰兒是不相信的。
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的緣故。
而方才老夫人的話和眼中的愧疚似乎就是這個“緣故”。
果然就聽範氏繼續哽咽道:“都怨我當初不肯住在京裡,否則你們二妹妹和小妞妞篌哥兒何至於沒有靠山?甚至還連累了你們父親……”
鳳凰兒心裡暗暗感嘆。
阮大將軍是最鐵血的將軍,但也是最體貼的丈夫。
老夫人說她不肯住在京裡,其實並非是不喜歡京城,而是不願意同京裡那些貴婦們應酬。
阮大將軍為了讓妻子過得自在,冒著觸怒大宋皇帝的風險替她求得了一份自在。
孫氏和郭氏顯然對這樣的情形早已經適應了。
一人輕拍著範氏的背,一人笑著打趣:“母親再這麼傷心下去,明兒父親回府,我和弟妹又要被斥責了。”
範氏啐了一口:“還不都是你們倆要來惹我,讓小妞妞看笑話了!”
孫氏笑道:“是,都是兒媳不好,罰我親自伺候母親淨面。”
範氏也依她哄,對鳳凰兒道:“小妞妞在這裡等著外祖母。”
鳳凰兒忙應是。
郭氏也笑道:“母親放心,有兒媳在,小妞妞一準兒跑不了!”
範氏和孫氏的身影已經徹底看不見了,鳳凰兒依舊沒有收回視線。
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