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翠羽前後矛盾的兩番話,慕容離亭卻並未覺出不妥。
昭惠太子是他最崇敬的人,他當然願意相信世間沒有人的破陣水平能及得上昭惠太子擺陣的本事。
但聽說趙重熙曾經闖過花陣,他哪裡肯落了下風。
“老太太,等咱們從鳳凰臺回來,我想要試一試。”
翠羽最喜見這般有血性的年輕人,便笑道:“沒問題,老身祝您一切順利。”
兩人繼續前行,很快就走入了梅林中。
翠羽伸手摺下一枝梅花,笑道:“王爺乃是大燕楚王世子,想來從前應該沒有去過宋國。
而司徒皇后是宋國貴女,從前也沒有來過燕國,您和她是如何認識的?”
慕容離亭是個性格內斂的人。
平素對親人朋友都做不到知無不言,今日面對眼前這位年過七旬,剛認識還不到一日的老太太,他卻有一種把所有的心事都說出來的衝動。
他也伸手摺下了一枝梅花,把那年出使宋國,同司徒箜認識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聽說了自家公主殿下和離亭世子相識的經過,翠羽臉上的笑意更甚。
縱然隔了一世,她的殿下依舊是那個心性堅韌、有膽有識的姑娘。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更加自信了。
她不再是那個一心只想著為父報仇的可憐女孩子。
她有能力與世間最出眾的男子鬥智鬥勇,更有贏得他們尊重和戀慕的資本。
她的殿下,終於綻放出了世間獨一無二的光彩,終於站上了萬人之巔。
翠羽來不及收斂臉上的笑容,兩串淚珠便滾落下來。
見她笑中帶淚,慕容離亭心中越發疑惑。
這位老太太不像是昭惠太子女兒身邊的侍女,倒像是一手將司徒箜帶大的乳孃之流。
他抿了抿唇,帶著一絲小心道:“老太太,您能同我說一說您從前的主子麼?”
翠羽正在擦眼淚的手頓住了。
因為這是幾十年來,第一次有人耐心地打探公主殿下的過往。
她有些哽咽道:“公主殿下的事,王爺瞭解的有多少?”
慕容離亭道:“我瞭解的和大家知道的也差不多。
只聽說公主的身體不是很好,而且很年輕的時候便……”
不管是“死去”還是“夭折”,都不好說出來刺激忠僕。
翠羽道:“大燕立國近二百年,有過數不清的公主。
我家殿下本來應該是其中最出眾也是最幸福的。
可她卻遭遇了太多的苦難,從未享受過半日的尊榮和幸福。
但我敢肯定,她依舊是大燕所有的公主中,最出眾的那一個。”
關於那位沒有封號的昭惠太子嫡長女的事情,慕容離亭不敢說全都瞭解,但也聽祖父說過不少。
如果她沒有遭遇那些苦難,會不會是大燕公主中最出眾的那一個,他不得而知。
但她擁有昭惠太子那樣的父親,就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小公主。
然而,她所有的幸福,都在端康帝算計昭惠太子那一刻便徹底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並非一無所有。
至少她還擁有世上最忠心的奴僕。
有這麼一瞬,慕容離亭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姑祖母,竟生出了一絲羨慕。
主子故去五十多年,奴僕依舊不離不棄,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難道就因為她是“最出眾”的那一個麼?
翠羽並不理會慕容離亭的想法,繼續道:“有些事情我本來是不打算對旁人說的,可您也算是公主殿下的侄孫,對您說一說倒也無甚大礙。”
慕容離亭忙道:“老太太請講,我一定洗耳恭聽。”
翠羽道:“王爺年少時便才名滿天下,對很多事情一定都有獨特的見解。
在您看來,大燕是什麼時候開始走向衰落的?”
慕容離亭沒想到她一開口就問這個。
果真是“最出眾”的公主身邊的侍女麼?
他正色道:“大燕的衰落自是從寶應一朝開始的,確切地說,是從寶應帝算計昭惠太子那一刻開始的。
自那以後,我大燕就一直在在走下坡路。
如今的局勢已非人力可以挽回,我其實一直就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說罷竟重重嘆了一口氣。
翠羽側身看著慕容離亭:“如果王爺生活在五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