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白頭這種事,傳奇話本中出現的次數並不少。
但現實生活中,指的都是司徒惲那種白頭髮突然增多的情況,而不是真的一夜之間青絲成白雪。
所以對於苻溱微的說法,鳳凰兒有些將信將疑。
二伯究竟是遇到了多大的打擊,居然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所謂的精神遭到重創,不過是那位郎中委婉一些的說法。
真實的情況是,她那儒雅風流的二伯,大概已經瘋了。
趙重熙想的比她更多。
他已經基本斷定,司徒明的遭遇同他上一世大同小異。
然,上一世的他遭人暗害時,只是一名不滿二十歲,涉世不深的青年。
近三年的折磨,讓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但他的精神卻從來沒有一日被真正擊垮,從未放棄逃出生天的希望。
司徒明好歹也是個三十多歲的成年男子,加之他行商十多年,見識非常人可比。
不是趙重熙想貶低別人抬高自己。
司徒明不過失蹤了一個多月,同他上一世的那三年根本沒有可比性。
還有上一世泡在苦水裡長大的凰兒……
他們夫妻二人那般艱難都挺過來了,司徒明卻被徹底擊垮了?
趙重熙的這些想法是不能對苻溱微說的,他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颳著茶沫,認真聆聽妻子和表妹的談話。
一年多未曾面,兩名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子自是不願意一直談論沉悶的話題。
鳳凰兒仔細打量了苻溱微一番,打趣道:“外祖母和舅母表嫂們提起姐姐都是讚不絕口,說阿篌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有沒有這回事?”
苻溱微俏臉微紅,輕啐了一聲:“都說孿生子心意相通,你自個兒的親兄弟是什麼樣子的你會不知曉?
我倒是想把他管得服服帖帖,可我管得了麼?!”
鳳凰兒掩口笑道:“這可不一定,都說一物降一物,我們家的篌哥兒就服姐姐管。”
苻溱微輕輕擰了她一把:“才不和你扯這些,我離京不過一年,盛姐姐和小曦姐姐都做了母親,你快給我說說兩個小外甥都是什麼樣子。
還有笑笑,我走的時候她連路都走不穩,如今居然都做姐姐了!你家的小弟阿篪長得像阮姨還是阮姨父?
還有……”
張嘴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向來伶牙俐齒的鳳凰兒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這一聊就是近一個時辰,苻溱微差人去附近酒樓叫了一桌上等席面。
趙重熙好奇道:“那一年出使燕國我便是住在這會同館。我記得這裡的廚子菜做得是很不錯的,你為何還要讓酒樓送餐?”
苻溱微道:“這裡的廚子菜做得不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你當如今的燕國還和從前一樣麼?那廚子也不知是打哪兒尋來的,做的飯簡直比軍中的大鍋飯還要難吃。
不信你們去問問成國公,除了初到這裡那一日,他哪一日不是吃酒樓?
你們二位遠道而來,我雖不是此間主人,也該擺酒席替你們接風。”
苻溱微說的那家酒樓距離會同館非常近。
不到半個時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已經擺好。
飯後趙重熙和鳳凰兒正打算告辭,就見司徒惲身邊的小廝石頭在屋外回話:“小的個給聖上、娘娘、苻將軍請安。”
鳳凰兒提高聲音道:“是石頭麼?有什麼話進來說。”
石頭很快便走了進來,給幾人行過禮後躬身道:“回娘娘,二爺醒了。”
鳳凰兒實在是不想聽下人們描述司徒明如今的慘狀。
她對趙重熙和苻溱微道:“咱們一起去瞧瞧二叔。”
苻溱微道:“我還是不去了,現在司徒二爺那邊還不定圍著多少人呢。
而且他住的那房間又有些小,人多了不利於他養病。”
趙重熙和鳳凰兒也不勉強。
苻溱微雖然是一員女將,和司徒篌又是未婚夫妻,但隨意進出未婚夫伯父的房間,始終還是不妥的。
兩人向苻溱微告辭,隨著石頭回到了之前的那座小院。
還未踏入正房,就聽裡面傳出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咒罵聲。
那聲音十分嘶啞,口齒也是模糊不清,根本無法聽清具體內容。
但無論是誰,都能從中感覺到說話者異於常人。
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