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袁謨相識四年,加之他又是慕悅兒的未婚夫,因此鳳凰兒對他還是很瞭解的。
他不是勳貴子弟,身上沒有貴公子們慣有的毛病。
不講究吃穿,也不在乎門第。
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他似乎和誰都能說得上話,是歐陽先生所有的弟子看似最為平凡,其實卻是最為獨特的一個。
但相處久了才知道,其實袁謨並不是他外表看上去那樣隨和,骨子裡的清高遠勝尋常讀書人。
以時下男子的觀念,逛青樓勉強還能算是一件風雅的事情,可翻垃圾……
那畫面實在太美,鳳凰兒真有些想不下去了。
她又擰了趙重熙一下:“你這人可真夠損的,明明是你求袁真人辦事,卻還要戲耍人家!”
趙重熙大呼冤枉:“汾州大將軍府單是護院就有數百,個個兇悍無比。
我若是不用點手段,別說把書信送出去,恐怕立時就被當成細作給拿了。”
鳳凰兒才不相信這樣的解釋,她忍著笑道:“八成是袁真人從前得罪過你,所以才甘願被你報復的!”
趙重熙本也沒打算瞞著她,遂把他離開山莊時袁謨替他排的卦說了出來。
鳳凰兒臉上的笑意更盛。
東山腳下遇桃花,西山腳下有前程?
那一日她和棉棉姐的馬車經過的恰是西山腳下。
也就是說,她們就是阿福的前程。
這話倒也不錯,皇長孫有了強有力的岳家支援,前程自是一片光明。
可東山腳下的桃花是幾個意思?
分明就在說,那一日如果阿福選擇走東山,便會遇到一朵桃花!
趙重熙忙道:“假牛鼻子排卦的本事根本沒有學到家,時靈時不靈的,你千萬別真的當回事。
上一世他排的卦只有前一句,我在東山腳下遇到了青青……”
他突然意識到這話沒法兒繼續說下去了。
這就是個現成的例子,恰好證明了袁謨的卦非常準。
鳳凰兒被他略有些呆滯的模樣,逗得又一次笑了起來。
“阿福,你現在已經是中原之主,不需要任何人推演,我也知道你身邊處處都是桃花。”
趙重熙剛想辯駁,鳳凰兒又道:“但我相信你,再多再美的桃花也迷不了你的眼睛。”
趙重熙長吐一口氣:“凰兒,咱今後有話能一次性說完好吧?”
鳳凰兒笑道:“好啦,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咱們還是接著說袁真人的事情。
那時你讓他去青樓替柳飄絮贖身,卻一兩銀子都不給他,袁真人是怎麼把這事兒辦成的?”
趙重熙笑道:“這事兒我可說不清楚,還是等哪一日咱們有空了再請教袁師兄。”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紅翡帶人把晚膳送了過來。
※※※※
天剛擦黑,大燕皇后朱氏就吩咐宮女們替她卸了釵環準備安歇。
剛一躺下,安肅帝來了。
朱皇后有些奇怪,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立刻下床給他行禮。
說起來他們夫妻自從幾個月前鬧翻以後,幾乎沒有單獨相處過。
連每月的初一十五,安肅帝也沒有依照規矩來朱皇后的寢宮安歇。
揮退宮人後,安肅帝徑直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見他眉眼間有些疲態,朱皇后道:“聖上今日來臣妾宮裡,是有什麼事兒?”
安肅帝並不計較她不給自己行禮問安的事,道:“明日一早宋國皇帝要陪著司徒皇后進宮,咱們早些起床隨去宮門口迎一迎。”
朱皇后眉梢微動:“聖上的意思是……咱們在這皇宮裡住不長了?”
自從安肅帝遞了降表,她就知道這一日遲早都會到來。
但她卻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要搬離皇宮。
安肅帝點點頭:“是吧……宋帝倒是沒有刻意提及,但咱們既然已經不是帝后,再住在皇宮裡就不合適了。”
朱皇后戀戀不捨地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屋子。
歸降之後,就算宋帝再大度,也不可能再以帝后之禮對待他們。
想要繼續居住這般寬敞奢華的宮殿,是再也不可能了。
由奢入儉難,她要怎麼才能適應……
朱氏癟癟嘴道:“聖上,宋帝又不打算遷都,總不現在就要讓咱們騰地兒吧?”
安肅帝道:“你想什麼呢,他們明日是打算去東宮那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