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一世發生的一切,趙重熙不免有些許的灰心。
如果此時他才剛重生,滿腔仇恨滿腹怨氣,他絕不會出現在這裡。
可如今不一樣了。
在司徒箜身邊待了一年,他重生時濃濃的戾氣似乎已經散盡。
上一世的仇依舊要報,上一世的怨依舊要解。
但他會把所有的仇和怨掩藏好,絕不讓別人發現。
所以,今日這一趟他必須來。
他要做一個讓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皇長孫。
至於真性情……只留給值得的人。
他輕輕合上雙目,把最珍視同時也最美麗的那個笑容慢慢收回心底。
“長孫殿下,太子殿下車駕距離此處已不足五里。”一名負責打探訊息的侍衛前來回稟。
趙重熙睜開眼睛,溫聲道:“準備迎接父王車駕。”
一干僚屬忙各自整理儀容,以最好的狀態迎候在接官亭外。
大約過了兩刻鐘,太子車駕到了。
遠遠看著這一支車馬數量雖然龐大,卻頗為簡素的隊伍,趙重熙多少有些意外。
上一世他誤了時辰,並沒有親眼見到父王的車駕。
但事後聽許多人,太子殿下回京,沿途竟是擺了全副的太子儀仗。
要知道那可是隆冬時節,有些地方的大雪足有幾尺深。
輕裝簡行尚且不易,更何況是全副儀仗。
沿途為了保證太子車駕的順利通行,耗費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
父王的這一舉動非但引起了百官及百姓們的不滿,更惹得皇祖父龍顏大怒。
本就不睦多年的父子二人,因為此事越發生了罅隙。
而這一世……
也不知父王是受了什麼高饒指點,居然選擇了這般簡素的車馬。
正想著,車駕已經行至接官亭。
趙重熙把心裡的疑惑揮散,率東宮所有僚屬跪倒在車駕前。
“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都起來吧。”
“謝殿下。”
“本宮離京多年,東宮諸事皆賴眾位悉心照料。無奈簇實非暢聊之所,且回宮再與諸位敘舊。”
這就是不打算下車,想要直接回宮的意思了。
眾僚屬退下,各自去尋來時的車馬。
很快車駕前只剩下了趙重熙和幾名東宮的僕從。
“重熙上來吧。”車中再一次傳出了大宋太子趙璟那溫潤柔和的嗓音。
趙重熙自嘲一笑,似這般溫柔的語氣,上一世自己一共也沒有聽過幾回。
他躬身施了一禮:“是。”
一名僕從掀開車簾子,趙重熙上了太子的馬車。
雖是輕裝簡行,太子殿下乘坐的馬車依舊寬敞舒適的。
趙重熙一撂衣襬,跪在太子身前重重磕了三個頭:“參見父王。”
太子親自將他扶起來:“吾兒不比多禮,快坐下話。”
趙重熙依言坐在太子身側。
太子輕輕一抬手,車內隨侍的兩名僕從依次下了車。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重熙,快讓父王好好看看你。”車廂內再無旁人,太子的情緒有些失控。
饒是趙重熙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眼眶還是溼潤了。
這畢竟是他的生身之父,縱然明知在他心中自己也算不了什麼,他還是生出了些孺慕之情。
記憶中一團的長子,竟已長成了風姿俊秀器宇軒昂的少年,太子竟生出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一雙手原本是想要像十多年前那樣抱一抱兒子的,最終卻落在了趙重熙的肩膀上。
“吾兒竟已長得如此出眾,不枉你母親日日思念歲歲祝禱。
一別十一年,重熙還記得從前咱們一家四口人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麼?”
趙重熙啞著嗓子道:“兒子不捨得忘記。”
太子嘆了一口氣:“你皇祖父的心太硬了,當年為父求了他三日三夜,也未能轉圜。
這些年苦了吾兒了,明明是大宋最尊貴的少年郎,卻是……”
同樣的話上一世母妃在他面前唸叨過不知多少次,趙重熙早就聽麻木了。
而且他從未覺得在山莊裡求學有多苦。
皇祖父的心自然是硬的,可不管他對自己做什麼,也全都是為了他能夠成才。
趙重熙不想一見面就和父王爭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