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兒很快就明白了慕容離亭話裡的意思。
因為宅子裡如今只剩下了三四名年過花甲的老僕。
且不說宋燕之間還能並立多久,單看這幾名老人就知道,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再像過去的幾十年一樣繼續打理這老宅子。
沒有人精心打理,這樣的老宅子用不了多久便徹底荒廢了。
雖然鳳凰兒並不需要,康鶯還是依照慕容離亭的吩咐,去她身邊伺候飲食起居。
幾人稍作休息,用過午飯後便出了城。
在一名老僕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陳州城西郊。
康家祖先的墳塋規模不大,卻是背山面水風水極佳。
鳳凰兒和趙重熙是外人,不便跟隨慕容離亭等人一起去給先人掃墓。
兩人便在慕容離亭的建議下,從另一個方向上了山,算是賞一賞春日的景緻。
走在山間的林蔭小道上,吹著和煦的春風,兩人都覺得精神為之一振。
鳳凰兒偏過頭看著趙重熙:“阿福,你覺得聖上會知曉燕國楚王妃的祖宅在陳州麼?”
趙重熙道:“大宋立國才二十一年,除卻燕國之外,北方有契丹,南方有蠻夷,戰爭從未真的停歇過。
大宋不像燕國那般底子厚,要想應付這四面八方的戰事,聖上已然是殫精竭慮,何來精力去計較這等小事。”
鳳凰兒笑道:“只是這樣?阿福竟不認同離亭世子方才的話麼?”
趙重熙心裡越發有數。
司徒箜定然已經猜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之所以沒有挑明,一是拿不準自己的態度;二是顧忌那個婚約。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明明知道這是最適合做皇長孫妃的姑娘,卻又……
他輕笑道:“聖上自然是仁君,這一點毋庸置疑。”
鳳凰兒又道:“燕國自從寶應帝登基之後便漸漸衰敗,如今更是疲敝不堪。
即便有楚王慕容緋這樣的戰神,有離亭世子這樣的少年才俊又能如何?”
趙重熙點點頭:“我記得去歲冬月時,大將軍曾經對我和阿奈說過,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這雖是粗話,道理卻一點也不粗。
皇帝就是個昏君,燕國又怎可能中興?
慕容緋和慕容離亭所立的功勞越大,遭受的懷疑就會越多,他們自顧尚且不暇,又何來精力同大宋爭鬥?
所以十多年前兩國之間的戰爭還各有勝負,如今燕國卻只能向大宋求和,實在是……”
鳳凰兒突然指著右前方笑道:“大好的春光,咱倆卻放著春色不賞,在這裡談論這些枯燥乏味的事兒。
你看那邊的花兒開得多好!”
趙重熙順著她的手望去,只見那裡有一大片不知名的野花,盛放到了極致。
他心裡一熱:“姑娘,咱們採一些回去插瓶。”
鳳凰兒道:“咱們明日一早便要離開陳州,插瓶給誰看?”
“就算看一眼也是好的。”
趙重熙說著就朝那片野花走去。
鳳凰兒彎了彎唇。
自從認識阿福,她一直就覺得他不快樂。
即便那時在汾州,他們一起打雪仗烤栗子逛街買東西,明明是很高興的事情,他眼中的陰霾也從未徹底散去。
可今日,就在方才,他的眼睛終於恢復了少年人該有的溫暖和明亮。
阿福,不,應該說皇長孫趙重熙。
他五歲離京,在山莊裡求學十年,之後在自己身邊待了半年多,按說不曾經歷過皇室爭鬥。
沒有經歷過那些黑暗和齷齪,便應該是一名單純善良的少年。
可他眼中的陰霾是從哪兒來的呢?
想著想著,鳳凰兒竟有些痴了。
而那邊,趙重熙的手很快就已經捧不下了。
他轉身朝鳳凰兒喊道:“姑娘,快過來啊。”
鳳凰兒醒過神來,邁步走了過去。
趙重熙把手裡的花束塞進她手中:“好不好看?”
鳳凰兒輕輕嗅了嗅那野花,竟比尋常府裡栽種的那些名貴的花更多了一股清香。
“阿福,還記得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麼?”
趙重熙本來還想再採一些花的,聽了這話之後手卻頓住了。
第一份禮物?
不就是那一對泥人大阿福麼!
想起那個殘破的男阿福,他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