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胡攪蠻纏的阮大將軍,著實讓司徒曜頭痛不已。
但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單憑他一己之力想要毀掉女兒和皇長孫的婚約,無異於痴人說夢。
所以這件事情一多半還是要著落在岳父大人身上。
憑著他老人家與聖上幾十年的交情,箜兒這一世或許還能有機會避開皇室的血雨腥風。
他鼓足勇氣道:“岳父大人……”
孰料阮大將軍卻揮了揮大掌:“岳父就岳父,哪怕叫一聲老丈人老泰山都行,別一口一個大人叫得老夫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司徒曜一噎,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裡,真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道:“岳父,自從箜兒滿了十二歲,小婿真是沒有哪一日不發愁的。”
阮大將軍心裡微微一動,但還是不動聲色道:“小妞妞聰明懂事漂亮可愛,你有什麼好愁的?”
司徒曜苦著臉道:“不是小婿說嘴,似我們這等人家的閨女,哪怕笨一點醜一點,也不愁尋不到好親事。反倒是像箜兒……
岳父,小婿就箜兒這麼一個女兒,您也只有她一個孫女。
她自小生得嬌弱膽子又小,怎捨得送她去跳火坑?”
阮大將軍重新打量了女婿幾眼。
要不是能肯定那婚約的事情絕不可能洩露,他幾乎都要懷疑司徒曜這一番話是意有所指。
他繼續不動聲色道:“火坑不火坑,也不是你一個人在這裡抱著腦袋胡思亂想出來的。
老夫知曉你想替小妞妞尋什麼樣的婚事,無非就是那些身世清白的讀書人。
可你想過沒有,詩書禮儀之家的子孫,甚至是寒門子弟中就沒有敗類麼?”
司徒曜羞窘不已。
岳父大人這一招指桑罵槐運用得真是純熟。
成國公府雖然是百年勳貴,但同樣也是所謂的“詩書禮儀之家”。
而自己,不,應該說司徒家絕大多數的人,的確就是岳父大人口中的“敗類”。
阮大將軍今日並沒有調侃女婿的心情,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老夫做了五十多年前的粗人,向來最煩別人繞彎子,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司徒曜道:“今日岳父大人府上擺宴,定然是高朋滿座尋貴滿堂。
以您的如今的權勢,皇子皇孫們也絕不會錯過同您親近的機會。
箜兒就是再不喜歡出風頭,今日這一趟的風頭也出定了。
皇子皇孫們本就亟待拉攏您,如何會放過這樣的良機?”
阮大將軍道:“那你想怎麼樣?還用對付你父母那一套,讓二妮子也離老夫遠些,還是說索性直接斷絕父女關係?”
“不,小婿不敢這麼想。”
“哼!”阮大將軍重重哼了一聲:“你口口聲聲說小妞妞自小嬌弱膽子也小。可你真的用心去關心過她,真的瞭解她是什麼樣的人麼?”
司徒曜薄唇微張:“我……”
“老夫知曉你想要做一名好父親,可你想過什麼樣的父親才能算是好父親麼?”
阮大將軍連珠炮似的話語,把司徒曜弄得啞口無言。
兩世為人,他一直都想做一名好父親。
上一世為了青青,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心力,最終卻只換來一聲“司徒三爺”以及毫不留情的算計。
這一世他同樣絞盡腦汁想要討好箜兒,卻還是不得其法。
阮大將軍又道:“還是方才的話,老夫是個粗人,不懂你那些個彎彎繞。
但老夫深信一點,孩子們都長著腦袋,都會思考。
不能因為我是他們的父親,他們做了我的兒女就事事都由我掌控。
就好比老夫的兒子和孫子們,十幾歲就去戰場殺敵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絕非老夫逼迫。
還有我的兩個女兒,她們小時願意學什麼,長大之後願意嫁與什麼人,我頂多提一些意見,最終還是依了她們自己的選擇。
否則,你以為憑老夫的手段,當年真的拿二妮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司徒曜咧了咧嘴。
有些話他真是不敢說也不能說。
能擁有阮大將軍這樣的父親,阮氏兄妹幾人是非常幸運的。
可這樣的幸運換來的卻未必是幸福。
當初阮大將軍要是真把阮氏給鎮壓了,她也就不會嫁給自己這個混賬男人。
如果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