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夙閃目朝不遠處的四名身披甲冑的青年望去。
趙重熙、袁謨、荀朗、塗浚,都是青年才俊。
皇長孫、郡馬、侯爺、世子,個個身份尊貴。
他們當中有他兒時的玩伴,有他同窗十年的師兄弟,也有同他見過幾面卻算不上認識的陌生人。
此時四人站在一起,並沒有表現得有多親熱,卻無端地給人一種兄弟齊心的感覺。
被他們這麼一襯托,他竟生出了些形單影隻的蕭瑟之感。
明明他身後有幾十名偏將參將副將,有成千上萬計程車兵。
明明他是大周最年輕的侯爺,最年輕的統帥。
明明他不該感到孤獨的……
周夙的心一陣刺痛。
三年多前,他在趙重熙的逼迫下取消了與小曦的婚約。
當時他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也沒有後悔。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不僅僅是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好姑娘,還有一群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與重熙成了純粹的君臣關係,從袁謨嘴裡再也聽不到那些玩笑話。
就連恩師對他也變得有些疏離。
他們遇到困難不需要他幫忙,遇到喜事也不會與他分享。
他就這麼成了一個外人,甚至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年多前聖上突然召見,詢問他是否願意接替鎮遠將軍成為大宋的水軍都督。
他甚至沒有考慮寡居母親的想法,當時便一口應下,第二日便收拾行裝匆匆離開了京城。
誰都以為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掌兵權,其實他只是想要離開那個讓他傷心的地方罷了。
本以為離得遠了,那些傷痛會漸漸麻木,漸漸淡去。
可當故人們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明白了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的視線從趙重熙袁謨以及塗浚的臉上快速劃過,最終停留在荀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上。
周夙心裡的刺痛上又添了幾分酸澀。
他離京的時候荀朗和小曦尚未舉行婚禮,可如今他卻已經快要做父親了。
大婚、承爵、做爹,世間的好事似乎全都落在了荀朗一個人的頭上。
如果不是重熙無端地插了一手,這一切本來都該是他的!
周夙暗暗握了握拳,邁開步子朝造成這一切的罪魁走去。
“末將參見長孫殿下。”他單膝跪在趙重熙面前,十分恭敬地行了個軍禮。
趙重熙忙伸手將他扶起:“周師兄不必多禮。”
聽他還肯喚自己一聲“師兄”,周夙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一抬手道:“諸位請營中敘話。”
餘下的將士們紛紛行禮,之後便迅速讓出一條路,將趙重熙等人迎進了大營中。
軍營中諸事簡便,但一般而言,中軍大帳都會根據主帥的喜好加以佈置。
雖不及府中的居處那般精緻奢華,也比尋常將士們的營帳寬敞舒適許多。
可當趙重熙等人走進周夙的營帳,不約而同地都停下了腳步。
這裡寬敞是真寬敞,足可以容納上百人。
裡面的擺設卻十分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外間除卻書案桌椅,再也尋不到其他的大件兒。
書案十分寬大,有序地堆放著一些書籍和公文,餘下便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文房四寶。
除了一幅畫有周邊幾個州府地形地貌的與圖,帳中四壁空空如也,乾淨得沒有分毫裝飾。
一道棉布簾子將大帳一分為二,眾人無法看清裡間是什麼樣子。
但隨便想想也知道,裡間的佈置絕不會比外間強到哪兒去。
說不定就是一張床,還是那種用木板隨便搭的簡易小木床。
趙重熙和袁謨和周夙一起在問瀾山莊求學十年,自然知曉他的生活習性。
雖不及司徒三爺那般精緻到令人髮指,也是十分講究的。
沒想到他如今竟成了這個樣子……
塗浚也有些吃驚。
他是在軍營中長大的,各種各樣的營帳見得也多了。
可即便是阮大將軍的中軍大帳,也不至於這麼簡陋。
足見周夙此人對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看來所圖定然不小。
周夙並不打算探究他們的想法,更不打算多做解釋。
他衝幾人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