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禹為盛迎嵐感到可惜也是有原因的。
宋燕延續了大唐的風氣,對女子的約束不算特別嚴苛。
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外出掙錢養家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她們大多都是依靠勞力和手藝,能力強些的,頂多也就是擺一個賣吃食或者繡品的小攤兒。
富貴人家的女眷也一樣。
她們手頭或多或少都有幾間鋪面,但具體負責經營的都是掌櫃,她們頂多就是定期看一看賬本。
所以,饒是見多識廣的韓相,幾十年來也沒見過幾個如盛迎嵐這般,在生意場中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子。
而且她還這般年輕,韓禹又默默補充了一句。
撇開兒子的感情不提,能夠勝任英國公府世子夫人這個位置的女孩子,其實並不難尋。
而似盛迎嵐這樣的女子,卻如鳳毛麟角,真正是萬里難挑其一。
英國公府和其他勳貴人家的確是有很大的不同,這一點沒有人比韓禹更清楚。
可他同樣清楚,縱然有這些很大的不同,英國公府依舊不是遺世獨立的淨土。
府中的女主人和其他府邸的夫人們一樣,也有數不清的雜事要處理,也有永遠都不會停止的交際應酬。
擁有這般志向和能力的女孩子,一輩子困於深宅大院之中,著實是有些可惜了。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韓禹十分了解兒子。
反過來也一樣,韓雁聲也同樣瞭解自家老爹。
見韓禹神色中頗有些惜才之意,韓雁聲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自家老爹真不愧是大宋的首相,憐才惜才的習慣已經刻進了骨子裡,時刻都想著替聖上、替大宋招攬人才。
可你就算是再愛惜人才,也別把兒子的終身大事放得太靠後了好不好?
韓禹看了韓雁聲一眼。
臭小子!
居然連自己的親爹都不相信!
父子二人的眉眼官司全數落入了盛迎嵐眼中。
她不免想起了昨日幾位妹妹同她說的那些話。
韓相和朝堂中的那些高官重臣的確不一樣。
他臉上沒有絲毫看不起盛家的神態,而對自己的欣賞之意是那樣的明顯。
盛迎嵐不由得有些的激動。
這些年她去過的地方很多,見過的大人物也不少。
他們當中也不乏欣賞自己能力的人。
但欣賞歸欣賞,他們依舊會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而心生鄙夷。
論起身份地位,他們全都加起來也不及韓相煊赫;論起心胸和眼光,他們全都加起來也同樣遠遠不及韓相。
有本事的人往往都是驕傲的,但他們也同樣渴望能夠得到別人的肯定。
盛迎嵐不敢以千里馬自居,但韓相卻是世人公認的伯樂。
今日能得到伯樂的肯定,她怎能不激動?
她衝韓禹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
韓禹見她如此通透,更是喜歡。
他朗聲笑道:“盛老弟和弟妹真是養了一個極出色的女兒,真是讓人心生羨慕。”
聽他一口一個老弟、弟妹,盛家夫婦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兩人正想謙虛幾句,見韓禹已經把視線轉移到盛迎嵐身上:“盛姑娘可知我們父子今日的來意?”
盛迎嵐道:“民女知曉。”
“那你願意麼?”
盛迎嵐沒想到他竟會問得這麼直接,俏臉微微紅了紅。
但她畢竟不是尋常閨秀,依舊落落大方道:“民女還沒有做出決定。”
韓禹挑了挑眉:“盛姑娘有何顧慮?”
盛迎嵐抬起頭各看了韓家父子一眼。
如此優秀出眾的父子二人,尋遍整個天下也很難尋出第二對。
同他們在一個屋簷下生活,應該不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她坦然道:“雁聲世子名滿天下,是世間少有的佳婿人選。
小女得到他的青睞,本來是件好事,可我心中卻十分惶恐。”
韓雁聲憋了這一陣,早已經受不了了。
“盛迎嵐,你究竟在惶恐什麼?”
盛迎嵐道:“我怕自己將來後悔,更怕你會後悔。”
韓雁聲十分肯定道:“我做事從不後悔。”
盛迎嵐笑了笑,不想再去接他的話。
她從前也以為自己是個做事從不後悔的人,可現實告訴她,追悔莫及的事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