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曦並不笨,怎會聽不懂鳳凰兒話裡的意思。
她苦笑道:“是周伯母,但阿夙並沒有拒絕。”
“這……”
鳳凰兒忍不住在心裡把那一對從未謀面的母子罵了一通。
當然,罵人這種事情她本來是不擅長的,但最近半年從阮棉棉和阮家人那裡學了不少。
用棉棉姐的話說,左姐姐這些年的付出簡直是餵狗了!
用外祖父的話說,姓周的小子是活膩歪了,應該直接把他的狗腿打斷!
左未曦又道:“你是不是覺得周伯母太……那個了?”
鳳凰兒搖搖頭,左姐姐的心太軟了。
到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不忍心用難聽的詞語去形容周家人。
“左姐姐,趁著你還沒有同他正式定親,咱們乾脆別嫁了!”
左未曦的眼神變得有些晦暗:“妹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何況,不管嫁給誰,這種事情也避免不了。
京中如阿夙一般年紀男子,又有幾個身邊沒有人的。”
鳳凰兒聽得心裡快冒火了。
聽左姐姐的意思,她竟是想就這麼忍了?
她嗤笑道:“這能一樣麼?其他男子同你沒有青梅竹馬之誼,你也沒有和他們的母親這般親近。
他們辜負了你只能說明他們不是好丈夫,可週家母子辜負了你,他們還算是人麼?”
這話還是她說得客氣了。
左姐姐同那位勇義侯夫人豈止是親近這麼簡單。
聽說她自從夫君陣亡之後,身體就一直都不太好。
加之周小侯爺又在外求學顧不上她,只有左姐姐這些年盡心盡力在她身邊陪伴。
噓寒問暖端茶遞水,別說兒媳,就連親生女兒都未必做得那麼周全。
如今左姐姐就快嫁入周家了,她居然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左未曦自嘲道:“我知道妹妹心裡有些看不起我,其實我自己也一樣看不起自己。
但這門婚事是家父同周伯父生前就定下的。雖然只是口頭許的婚,我又如何能輕言譭棄?”
鳳凰兒說不出話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個再也回不來的父親留下的話,對於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左未曦的雙手死死扣在一起:“妹妹,家父是個最重承諾的人,我要是真的悔婚,將來怎麼有臉面去見他?”
鳳凰兒握住她的手,輕輕地一個個把她泛白的指頭掰開。
“左姐姐,我能理解你的難處。可你想過沒有,在令尊心裡,縱使千千萬萬個承諾也絕對及不上他寶貝女兒的幸福。
你覺得毀了一個承諾便沒有臉面去見令尊。要是你一輩子都過不好,他又會怎麼想?”
左未曦愣住了。
這些道理並不難理解,可她為何就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呢?
如果自己因為嫁入周家而一輩子鬱鬱寡歡,父親一定會覺得是他害了自己女兒。
到時別說臉面,他估計再也不好意思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可她真的要因為兩名通房丫鬟就斷了同周夙的姻緣麼?
那是周夙啊……
那是她自打懂事以來就認定的夫君,這些年心裡唯一的期盼。
她怎捨得放棄?
鳳凰兒鬆開了她的手:“左姐姐,你很喜歡周小侯爺,對麼?”
左未曦又一次苦笑道:“妹妹說得輕了,我豈止是喜歡他,這些年我已經把他當作了自己唯一的期盼。
我是一名父母雙亡的孤女,雖然不愁吃不愁穿,還有偌大的一座府邸供我居住。
可我想要一個家,一個讓我不再感覺到孤單的家。
周夙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嗚嗚……”
鳳凰兒本想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手伸出去之後卻怎麼也落不下來。
良久後她才勸道:“左姐姐,溫暖的從來不是家,而是家裡的人。
只有真正把你放在心裡的男子,才能替你營造一個溫暖的家。”
“妹妹,我……”左未曦凝著鳳凰兒秀美的鳳眸,嘴唇動了動。
“姐姐……”鳳凰兒終於把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聽見芸香在外回道:“姑娘,悅郡主來了。”
鳳凰兒的手微微一縮。
悅郡主又是什麼人?
左未曦用絲帕狠狠擦了一把臉,提高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