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侍郎絕對是大宋所有的京官中最低調最不惹眼的一位。
他出身寒門,三十多歲時考中進士,從此便步入了仕途。
和世上絕大多數的寒門子弟一樣,他無權無勢沒有人脈,加之中舉的名次偏後,留在京中任職實是不易,所以他選擇了外任。
這些年他在任上兢兢業業,更因為精通水利運漕一事,在外州任職期間,所轄各州府十多年間旱澇保收,漕運極為通暢,讓飽受戰亂的當地百姓過上了安穩富足的日子。
因此半年多前工部水部司郎中致仕,在挑選繼任者時,昌隆帝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孰料召他回京任職的聖旨還未發出,又傳來他立大功的訊息。
於是昌隆帝乾脆利落地給他又升了三級,直接任命他為工部左侍郎,主管水部司,掌天下川瀆、陂池之政令,以導達溝洫、堰決河渠。
這個職位讓向來崇尚務實的黎侍郎十分滿意。
抵達京城後,黎侍郎只簡單休整了幾日,甚至連行李都還沒有安頓好,他便去工部衙門上任了。
所幸他還有個特別能幹的妻子,很快就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妥妥當當,否則黎侍郎很有可能連自家大門開都不知曉。
三進的宅子是昌隆帝賜的,雖然算不上闊朗,卻已經是他們一家人住過的最好最寬敞的房子。
黎夫人湯氏嫁入黎家二十多年,一共生養了兩子三女。
她很清楚自家丈夫的脾性,因此從來不用家中的瑣事去打擾他。
甚至於前面四個孩子的嫁娶,都是在事情敲定後才讓黎侍郎知曉的。
如今府裡只剩下最小的女兒尚未婚配,湯氏要說一點也不著急,那也是假話。
小女兒的年紀和兄姐們懸殊有些大。
那幾個孩子出生時,他們家還是平民百姓,兄妹四人跟著他們夫妻吃了不少苦。
唯有小女兒是夫君做了官之後才出世的,雖然也沒有經歷過什麼大富大貴,卻是一日苦都沒有吃過的。
因此小女兒的婚事,他們夫妻都格外重視。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安喜樂。
京中的高門子弟多如牛毛,他們中卻沒有一個是適合做他們家女婿的。
今年非大比之年,想要尋一位和黎侍郎一般經歷的年輕人也沒有機會。
好在因為冊立皇后,明年春天會開恩科,屆時會有數不清的青年才俊齊聚京中。
想要為小女兒尋一位各方面都合適的女婿應該不難。
因此湯氏把尋女婿的事情暫時放下,日子過得充實而閒適。
沒想到這樣的好日子才剛過了幾個月,麻煩就來了。
他們黎家在京中根本就是無權無勢,夫君又是個清廉的官員,日子過得還不如一些衙門中的小吏富足。
小女兒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也不是什麼驚才絕豔的才女,怎的就惹來那麼多人家的求娶。
湯氏那閒適安逸的小日子就這麼被迫結束了
湯氏甚至懷疑,京中但凡叫的上名號的媒婆都來過他們家,而且還不止一回。
媒婆們個個口才了得,被她們圍著說上幾日,湯氏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
更別提還有好幾位身份尊貴的夫人親自登門,目的同樣是為親友家中的少爺求娶自家小女兒。
湯氏連裝病這樣的爛招數都用了,卻依舊沒能擊退這些人的熱情。
很多年沒有發過脾氣的她,這一晚衝著最近經常不在家的父女二人狠狠發了一頓火。
黎侍郎最近正忙著疏通京城周邊河道以及修建灌溉水渠的事,一個月中倒有半個多月不在京中,更別提回家。
今日之所以急匆匆趕回來,正是因為聽人說起自家門檻被媒婆踏平一事。
結果事情尚未打聽清楚就被妻子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黎侍郎覺得委屈極了。
他瞪了身邊的小女兒一眼:“展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黎展顏同樣委屈得不行。
她最近幾日隨著安定侯夫人去了一趟大名府,回京後一聽說家裡的事便急匆匆趕了回來,誰知道這裡面究竟是誰在作怪?
她抬眼看著父母:“爹、娘,女兒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我一定會想辦法儘快解決的。”
湯氏擰著眉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輕重,被人家這麼一鬧,你要是哪家都不肯嫁,將來還有誰敢娶你?”
黎展顏笑道:“大不了我這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