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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楨、丁日昌等人,都對“師夷制夷”之事感興趣,相繼辦起了上海炸彈三局、蘇州機器局、金陵機器局、福州船政局、天津機器局、蘭州機器局等軍用工廠,費餉浩大,成效均不甚顯著,引起了以奕、倭仁為代表的親貴和元老重臣的反對,雙方論爭時都言辭激烈,態度強硬。西太后傾向於自辦洋務,故奕訢、文祥這一派略佔上風。

李鴻章是在封疆大吏中倡導洋務最力者。他精力充沛,辦事精明,與洋人關係密切。他在辦洋務中成績最顯著。金陵製造局是他一手辦起的,天津製造局是在他的倡導下辦的,福州船政局遇到阻力時,他竭力為之說話。由安慶遷到上海的江南機器製造總局,在李鴻章任江督期間得到了很大的發展,他親手批准將廠址由狹窄的虹口遷到開闊的城南高昌廟鎮。現在的江南機器製造總局為全國最大的軍火輪船生產之地,不愧它的總局稱號,的確起了總領天津、江寧、福州、蘭州各局的作用。這些,都使該局的督辦人容閎、楊國棟分外感激。曾國藩決定先到上海去視察江南機器製造總局,給他們以鼓勵推動,並幫助他們解決一些實際困難。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豔陽天,曾國藩帶著他的心腹幕僚趙烈文和得意門生黎庶昌、薛福成、吳汝綸等人,興致很好地踏上了停泊在下關碼頭江面上的威靖號輪船,楊國棟、徐壽、華蘅芳、李善蘭等人在船上恭迎。五十多歲的楊國棟精神旺盛。這些年來,他是容閎的得力助手,聰明才智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徐壽、華蘅芳更是找到了一個足以施展本事的大舞臺。他們與容閎合作得很是融洽,彼此都有一種崇高的使命感,都意識到自己所從事的是一個使中國走上徐圖自強的前無古人的偉業。

“雪村,我這是第三次坐你造的船了,真是一次比一次舒服。”威靖號劈波斬浪,在清亮的江面上飛速前進,曾國藩坐在臨窗鋪著雪白洋布的小桌邊,笑著對徐壽說。第一次是同治三年六月,曾國荃攻下江寧後幾天,曾國藩由安慶坐黃鵠號前去江寧。“黃鵠”二字由曾國藩親自命名,他把它比作一隻健翮凌空的黃鵠,這是中國人造的第一艘由蒸汽機發動的輪船。第二次在同治七年赴直隸前夕,容閎駕駛江南製造局造的恬吉號來到江寧,曾國藩坐著它從江寧到採石磯,又從採石磯返回江寧。一年來,江南局又陸續新造四艘輪船,曾國藩分別給它們命名為威靖、惠吉、操江、測海。

“我記得老中堂第一次坐黃鵠號時,熱得中途換民船,故造恬吉號時,特別考慮到通風設施。第二次,老中堂坐恬吉號時說,不熱了,也快了,就是顛簸太厲害。這次造威靖號、惠吉號時,又特別注意行駛的平穩。”徐壽高興地回憶曾國藩三次坐船的感受,作為這幾艘船的主要設計者,他實際上是在欣賞自己造船技術的一步步提高。

黎庶昌有意打趣說:“雪村兄,你忘記了,第二次老中堂是冬天坐恬吉號的,當然不熱了!”

“哪裡的話!”徐壽一本正經地說,“老中堂九月十六日登上恬吉號,那天天氣反常地熱,大家都只穿一件單長衫,二公子給老中堂帶了一件坎肩,老中堂都沒穿,怎麼變成冬天了。”

看著徐壽這副認真的神態,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薛福成說:“雪村記得好清楚呀!”

“怎麼能不記得呢!”徐壽將眼鏡取下來,用絨布擦著鏡片,滿懷感情地說,“人的一生,能有幾個這樣的好日子?不怕大家見笑,我三個兒子的生日我一個都記不得,但由安慶到上海所造的六艘船,哪一艘哪天下水試航,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想國棟、壬叔、若汀他們的心情也跟我差不多。”

“我比你強些。”華蘅芳豪放地說,“我兒子的生日我也記得。”

吳汝綸調皮地說:“還有你太太的生日你也記得。”

說得大家都大笑起來。

“當然記得。”華蘅芳爽快地承認,“不過,你們都不知道,我太太跟我同月同日生。”

“難怪!”好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威靖號上洋溢著歡快的氣氛。船工擺上了滿桌中西兩式點心,又給每人衝了一杯咖啡。曾國藩不喝咖啡,船工給他另泡了一碗茶。船上的客廳寬敞明亮,船行快速平穩,碗裡的茶水時時變換著直線或曲線波紋,卻沒有一滴濺出碗外。遠處,田舍村莊轉瞬即逝;近處,張掛著巨大風帆的木船被遠遠地擠在兩旁,頭上包著青布的船老大們,望著滾滾揚起的江浪,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氣。曾國藩猛然想起那年九江南門碼頭上,胡林翼被洋船氣得吐血的慘景,心裡又酸楚又欣慰。“潤芝,假若你能活到今天就好了!”他在心裡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