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表示:“沒讓您失約啊。我娘就住在前面不遠地來鳳客棧。您去給她瞧瞧。開個方子。然後再去您約好地那家。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小陸是我見過最好奇最多話地醫生。居然問:“既然你是本地人。怎麼你娘還住客棧呢?”
我只好耐著性子給這位口口聲聲“我很忙我趕時間”。同時又一直扯閒話地大夫解釋:“我娘不是跟我爹離異後又改嫁了嘛。現在家裡有後娘。我娘怎麼好登堂入室。”
小陸這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要不。等我晚上回來你再領著你娘來看吧。晚上我肯定會回來地。”
我正打算繼續懇求。無意中碰到了垂下地紗簾。這才意識到居然一直戴著斗笠。忙伸手拉下。陪著笑道:“對不起。我連斗笠都沒摘下就跟您說話。真是失禮了。”
小陸大夫有些呆愣。臉竟然微微泛紅。一個“閱人無數”地婦科大夫。整天出入婦女香閨。還這般害羞。倒也好玩。我一看他這樣就知道有門。趕緊講了幾句好話。這回他答應了。
不過診金他只收了一半,我堅持要給,他說:“等在下治好了令堂的病,再領另一半診金不遲。”
還是個不貪財地大夫呢,我越發對他有信心了。一個大夫,如果不見錢眼開,第一說明人品不錯;第二說明生意不錯。若門可羅雀。賺的銅板還不夠買米熬粥吃,誰見了錢還肯吐出去?
帶著他冒雨走回客棧,老闆娘迎上來說:“正要上菜,小姐就回來了,還把小陸大夫也帶來了,小姐運氣真好,我們小陸大夫平時可忙呢。”
“菜等會上”,說到這裡看了小陸一眼:“或者先上菜,讓妾身先給您敬兩杯酒。再開始診病?”
小陸直襬手:“酒改日再領。等給令堂瞧過了還要趕著下鄉,這雨越下越大了。”
老闆娘說:“雨天鄉下的路很難走的。小陸大夫還是等天晴了再去吧。“那不行,跟人家約了今天,就該今天去,不然叫人白等,怎麼過意得去。”
我對這個大夫更欣賞了,難得遇到一個有醫德的大夫,如果醫術也一樣高明,那就完美了。
上得樓,沒客套幾句就開始進入正式診療環節,望聞問切一套做下來,到他終於鬆開手時,眉頭卻糾結起來。
在醫館的時候,我已經把太后的病情大略說了一下,免得他直接宣佈為“懷孕”。
即使如此,又把了一次脈後,他還是輕聲嘀咕:“這明明就是喜脈呀。”
太后沒吭聲,我急著辯解:“別的大夫也這樣說,可是你看我娘,有喜了幾個月,肚子還是平平的,肚子不見長,人倒是一天天消瘦下去,這哪裡像懷孕呢?”
小陸遲疑地問:“夫人有沒有其他懷孕症狀,比如噁心、嘔吐、嗜酸反胃、晚上盜汗多夢,等等。”
我說“好像沒有”,卻見太后輕輕點了點頭。
我驚訝地問:“娘,沒見您吐啊。”
太后總算開口道:“我都忍著地,其實總在泛酸,胃口也確實不好。”
小陸沉吟道:“那還是有喜了?”
我覺得難以置信:“有喜了,孩子在哪裡呢?不可能幾個月都沒肚子吧。”
小陸只是很淡定地問:“像這個樣子幾個月了?”
“三個月。”太后答。
小陸笑了:“三個月本來就看不出來嘛。”
我徹底聽糊塗了,太后在宮裡的時候,明明告訴我五個多月,我才認為絕不是有喜的,難道鬧了半天,太后真地是跟人有染,然後懷上了?
小陸這會兒已經差不多肯定太后就是有喜了,我再次提出質疑:“有喜又不是什麼要命的事,人怎麼會那麼憔悴,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整個人都瘦脫形了。”
小陸居然說:“還好啊,沒脫形,夫人還是那麼美。”
我嚷著:“那是你沒看到她以前的樣子”,太后本來是有些富態的中年貴婦,穿上禮服很美很高貴,脫下衣服還是有點顯胖的,現在則苗條如少女,甚至比我還瘦。
小陸不慌不忙地說:“有些人懷孕了是很難受,尤其像夫人這樣的年紀。”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好吧,你先開方子,然後趕去約好的那家。回來後麻煩你再複查一遍,我總覺得,不像是懷孕。”
小陸遲疑地問:“開什麼方子的,保胎?進補?還是……”
“進補吧”。
小陸開完藥方走了,我坐在太后身邊魂不守舍地等著,等著她自己開口跟我解釋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