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斷。狄公見狀,抬手急止。
狄公道:“烏爾金,如此刑訊實屬例行公事。其實,你的同黨不但早已懸崖勒馬,而且已將你於衙中告下。要不,本縣怎會將你擒來?本縣只不過想從你。供中驗證一下他的供詞是否有不實之處。”
烏爾金聞言,一股神力從堂役腳下抽出一隻手來,指了狄公罵道:“狗官聽了,我烏爾金上你惡當只有一回,你又來花言巧語騙我上鉤,我豈能信你!”
狄公冷冷道:“你的同謀自比你聰明十倍,他本與你同床異夢,當然不能和你同舟共濟。他裝出助你一臂之力,與你同謀共惡的樣子,只不過是要借你人頭一顆,換取他烏紗帽一頂,一見風頭不對,便將你告到官府,報功請賞。如今他確係報官有功,本縣已呈請上臺委他官職,厚祿待之。似你這等愚頑之輩受人如此戲弄,卻仍矇在鼓裡,還要對他講義氣,為他受刑,豈不可憐?”又對馬榮道:“烏爾金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去將他同黨請來!”
倪琦一見烏爾金躺倒在地,知大事不妙,一副臉早成了死灰色,正拔腿要溜,馬榮一隻大手鐵鉗般將他抓住。
烏爾金見了倪琦,不容不信,指了他口中罵道:“好一個叛賊!我烏爾金須不曾虧待於你,你卻明裡是人,暗中是鬼,對我兩面三刀,落井下石。你這個忘恩負義,狗肺狼心之徒,今生不得好死!”
倪琦故作鎮靜,說道:“老爺,此人瘋瘋癲癲,休要聽他一派胡言!”
狄公不予理會,對烏爾金說道:“倪琦宅中你還有哪些同黨?”
烏爾金供出兩個胡人名字,此二人即為倪琦聘來,在宅中拜為教習的兩名武士。烏爾金又說道:“城中函件也大有人在,事到如今,也顧不得他們了。倪琦興許是為了一官半職將我欺騙,但其他人所以投我門下卻是為了白花花的銀子。”遂將三名店家和四名軍卒的名姓說了出來。
陶甘一旁早將此九名從犯名姓單獨錄下,交於狄公。狄公將喬泰喚至身邊,附耳道:“你拿了我的令箭和這份名單速回錢宅先將那四名軍卒拿下,回頭與凌剛帶二十名軍士去倪宅將兩名番胡教習抓獲,再去捉拿三名店主,最後去北寮將獵戶及另兩名奸黨拘捕歸案。”
喬泰領命去後,狄公對烏爾金又說道:“本縣一切秉公而斷。倪琦犯上作亂,此為不忠;玷辱父先,此為不孝;唆使你犯罪,此為不仁;又反咬你一口,此為不義。如此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卻只因告你有功,從此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實非本縣本意。但若查不出他身犯別罪,亦只好如此。若是你不願看到他逍遙法外,因禍得福,你就將潘縣令遇害一節供個明白。”
烏爾金眼中露出兇光。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我說!四年前一日,倪琦贈我紋銀十丙,命我去縣衙報官,假說他當夜亥牌時分子界河一可蹚涉之處與我主所遣心腹使臣密會,共圖不軌。潘縣令不知是計,信以為真,又因初來乍到,衙皂缺員,匆忙中只帶隨身扈從兩名由我引路前去捉拿。剛出城門,我趁他三人不備,飛起雙刀,先將兩從人結果了。潘縣令一人豈是我的對手?我手起刀落將他砍翻,又將屍身拖至河沿。”
烏爾金講完向倪琦啐了一口,狠狠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現在你也去請功去吧!”
狄公命書辦將烏爾金供詞高聲唸了。烏爾金供認不諱,在供單上畫了押。
狄公道:“烏爾金聽了,你乃一異族酋首,本縣不便直接治罪於你,只將你火速押解長安,如何處置,朝廷自有定奪。”
堂役奉命將烏爾金用擔架抬了,送回大牢收監。
狄公命道:“將案犯倪琦押跪堂前聽審!”
倪琦於案前水青石板地上跪下。狄公臉一沉,說道:“倪琦,你勾結番胡,圖謀造反,對此謀反之罪,按我大唐刑律,或判磔刑,或判凌遲。但你亡父乃朝廷功臣,一代英傑,本縣也願為你講情開脫,最終上臺動了惻隱,饒你個整屍也未可知。故本縣勸你現在就將你罪行—一招來。”
(磔:讀‘折’,古代的一種酷刑。以車分裂人體。)
倪琦低頭不語。狄公也不追逼。只命班頭並眾堂役耐心等待。倪琦終於慢慢抬起頭來,長嘆一聲,說道:“自古不成功,便成仁,我招。除兩名香胡教習外,我家中別無同黨。我打算到最後時刻才將我們接管此城的計劃向眾家丁言講明白。那四名軍率為我銀錢所買,將於明日午夜於錢宅最高一座望樓之上點燃煙火訊號。他們只知一幫潑皮一見火起便在城中鬧事,另一夥潑皮則趁亂打劫兩家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