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體崩裂後開始進水下沉; 有人死死抓著船體做著垂死掙扎,有人跌入海中被浪吞沒不知去向,趙以瀾飛快地四下張望,見斷裂的船體中有艙門搖搖欲墜,她心頭微動,正好如今斷層幾乎跟海平面平行; 而她又正在斷口處,抓著纜繩稍稍穩住身體便往斷口處攀爬; 到達那艙門位置時她先用纜繩將艙門牢牢綁住; 另一頭鬆鬆地綁在自己腰上; 隨即稍稍用力,將它扯了下來。
斷裂的船隻以相當快的速度下沉,趙以瀾做完這一切後; 便發現自己距離海平面不到五米了; 她抱著艙門站在斷口邊緣; 深吸了口氣,胸腔中冷意瀰漫,她腳下猛然一蹬,帶著艙門飛躍出去; 猶如視死如歸的海燕撞入暴風雨之中。
整個人拍入水面的剎那,趙以瀾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眼前猛然一黑,差點吐出來。水迅速將她包圍,衝力帶著她下潛了好幾米,而浮在水面的艙門又拉扯住了她,她只覺得腰上一緊,不顧腰部疼痛,快速上潛,終於冒出水面,雙手抓著艙門邊緣,猛地吸了口氣。鼻翼兩邊的水被吸入鼻腔,趙以瀾劇烈咳嗽起來,可就是這樣的聲音,在昏天暗地之中也傳不遠。
趙以瀾在瓢潑雨水和翻滾海浪之中幾乎睜不開眼,體力消耗得很快,她手腳並用爬山艙門,在巨浪之中跟著艙門一起沉浮。雨那麼大,浪那麼高,趙以瀾總是爬上艙門沒多久就被一朵巨浪打翻,在海水中幾乎要窒息才能找到究竟哪面是上從而浮出水面。幾次之後,她再也沒力氣爬上艙門,只能趴在旁邊,指望著纜繩能更牢固一些,別斷了……一片混亂之中,她忍不住胡思亂想,好在如今不是冬天,海水不冷,不然她大概要像《泰坦尼克號》裡面的男主傑克一樣凍僵了。
趙以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海里沉浮了多久,她被海浪推得距離沉船越來越遠,似乎也遠離了風暴中心,浪花越來越小。在體力告罄之前,她終於再一次爬上艙門,死了似的躺在艙門上,隨著起伏的海水上下,漸漸飄遠,她的意識也隨之遠去。
趙以瀾再次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金絲楠木床上,床頂垂下素白粉黃的帷幔,令外頭的一切若隱若現。
她揉了揉太陽穴,剛抬起手就覺得全身痠軟,簡直就像是跟人大戰了三天三夜似的。大概是太累了,連什麼時候被人救上來的她都沒有印象。再看身上,原先的男式衣衫都被換掉了,如今身上只有一套白色中衣,而她的長髮也懶散地披在肩頭。她之前跟著莫羨從許都出發,身上就習慣性帶了點銀子,重要的通泰玉佩和鉅額銀票她一樣都沒拿,如今遭了海難,身上的東西只怕都被沖走了,她慶幸自己帶出來的東西少。
想到那場海難,趙以瀾便是面色一沉,她當時自顧不暇,能將自己救下就已經是個奇蹟了,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別人,其他的人究竟如何了?比如莫羨?她之前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現在無法再準確地定位到他。
趙以瀾嘆了口氣,海洋果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只希望莫羨他們都能平安吧。
帷幔外頭,一個女子注意到趙以瀾的動靜,掀開帷幔發現她醒了,面露驚喜:“姑娘,你醒了?稍等片刻,我家莊主馬上就來。”她轉頭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後者拔腿便跑了出去。
沉船的地方距離大梁本就不遠了,趙以瀾並不意外自己一覺醒來便見到了熟悉的黑髮黑眼的黃種人。她看著那清麗脫俗的女子,疑惑道:“莊主?這兒是什麼地方?”
那女子輕柔一笑:“這兒是露華山莊,我們莊主在海邊發現了姑娘,見姑娘昏迷不醒,便將姑娘帶回來救治。姑娘可是遇上了海難?若要我說,姑娘可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莊主對姑娘呀……”她捂著嘴輕笑。
趙以瀾正色道:“多謝姐姐,也多謝莊主救命之恩。”
露華山莊她知道,跟她之前接觸過的赤霞山莊一樣,也是四莊之一,算得上是一方勢力了。莊主叫甘泉,傳說是個謙謙君子,一手君子劍法使得是蕩氣迴腸,在江湖上頗有俠名。然而趙以瀾對這樣的人設總帶著偏見,莫名會想到衣冠禽獸這個成語。但這回人家救了她,她決定剋制一下自己的偏見。
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一白衣青年從門口款款走入。他不過二十六七,身材頎長,劍眉星目,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氣質端方,像是許都來的貴公子。
“姑娘,你可算醒了,叫我好一陣擔心。”甘泉眼中似乎盛著星辰,笑容優雅動人,他的話裡帶著濃濃的關切之情,輕易便能令人心生好感。
趙以瀾柔聲笑道:“多謝甘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