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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大黑獒那日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同伴,然後一躍而起。

大黑獒那日的目標是父親的喉嚨,父親一躲,利牙噗嗤一聲陷進了肩膀。父親慘叫著,一聲聲地慘叫著。慘叫聲裡,大腿被牙刀割爛了,胸脯也被牙刀割爛了。然後就是面對死亡。

父親後來說,如果不是奇蹟出現,他那天肯定會死在大黑獒那日的牙刀下。奇蹟就是大黑獒那日突然不行了,它的一隻眼睛和肚子正在流血,流到一定程度就有了天旋地轉的感覺,它從父親的胸脯上滑落下來,身子擺了幾下,就癱軟在了地上。接著是另一個奇蹟的出現,岡日森格甦醒了。一直昏迷不醒的岡日森格在父親最危險的時刻突然抽搐起來,一下,兩下,三下,然後睜開了眼睛,甚至還強掙著抬了一下頭。圍繞著它的藏獒頓時悶叫起來。而緊跟在大黑獒那日後面正要撲向父親的大黑獒果日和灰色老公獒,突然改變主意撲向了岡日森格。因為在它們的意識裡,仇視同類永遠比仇視人類更為迫切。

岡日森格危險了,它的危險給父親贏得了幾秒鐘的保險。這關係人命也關係狗命的幾秒鐘使父親避免了兩隻猛獒致命的撕咬,卻使岡日森格再一次受到了牙刀的宰割。

這時候父親看到了白主任、眼鏡和梅朵拉姆。他們被領地狗群阻擋在碉房門口的石階上面。白主任拿了一把手槍威脅著狗群卻不敢射出子彈來,他知道狗是不能打的,打死了狗後果不堪設想。狗群咆哮著,它們根據這三個人走路的姿態就能判斷出他們是來解救父親的,便躥上石階逼他們朝後退去。三個人很快退進了碉房。兩隻藏獒站在門口,用大頭碰撞著門板,警告裡面的人再不要出來多管閒事。

父親再次絕望了。他看到五十步遠的地方有三個裹著紅氆氌的喇嘛正朝著馬圈走來,就衝他們慘兮兮地喊道:“快來救人哪。”

三個身材魁梧的喇嘛在狗群中跑起來,不停地喊叫著,揮舞手中的鐵棒打出一條路來到了馬圈裡。那些不肯讓開的藏獒,那些還準備撲咬父親的藏獒,以及還在撕咬岡日森格的大黑獒果日和灰色老公獒,被三個喇嘛手中的鐵棒打得有點暈頭轉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它們決不撤退,因為它們是藏獒,它們的祖先沒有給它們遺傳在戰鬥中遇到阻止後立馬撤退的意識。它們朝著三個鐵棒喇嘛狂吠著,激憤地詢問: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一狗一人兩個來犯者不應該受到懲罰?我們是領地狗,保衛領地是西結古人賦予我們的神聖職責。難道現在又要收回了嗎?三個鐵棒喇嘛不可能回答它們的問題,回答問題的只能是那些更有頭腦的藏獒。

一直在一邊默然觀望著的獒王虎頭雪獒突然叫起來,叫聲很沉很穩很粗很慢,但所有的藏獒包括小嘍�藏狗都聽到了,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那就是它要求它們必須尊重鐵棒喇嘛的意志。一旦鐵棒喇嘛出面保護,闖入它們領地的外來狗和外來狗的主人,就已經不是必須咬死的物件了。先是大黑獒果日和灰色老公獒夾起了尾巴,低下頭默默離開了馬圈。接著所有進入馬圈的藏獒紛紛離開了那裡。獒王虎頭雪獒高視闊步,朝著野驢河走去。藏獒們幾乎排著隊跟在了它身後。小嘍�藏狗們仍然不依不饒地叫囂著,但也只是叫囂而已,叫著叫著,也都慢慢地跟著藏獒們走了。

三個紅氆氌的鐵棒喇嘛站在馬圈前面目送著它們。馬圈裡只剩下了活著的父親和死去的棗紅馬,還有兩隻藏獒,一隻是再次昏死過去的岡日森格,一隻是因失血過多癱軟在地的大黑獒那日。

父親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光脊樑的孩子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躥進了馬圈。他“那日那日”地叫著,撲到大黑獒那日身上,伸出舌頭舔著它左眼上的血,舔著它肚子上的血。他以為自己的舌頭跟藏獒的舌頭一樣也有消炎解毒的功能,甚至比藏獒的舌頭還要神奇,只要舔一舔,傷口立刻就會癒合。大黑獒那日吃力地搖搖尾巴,表示了它對昔日主人的感激。

父親的傷勢很重,肩膀、胸脯和大腿上都被大黑獒那日的牙刀割爛了,裂口很深,血流不止。岡日森格情況更糟,舊傷加上新創,也不知死了還是活著。大黑獒那日還在呼呼喘氣,它雖然站不起來了,雖然被棗紅馬踢傷的左眼還在流血,卻依然用仇恨的右眼一會兒盯著父親,一會兒盯著岡日森格。

一個身強力壯的鐵棒喇嘛背起了父親,一個更加身強力壯的鐵棒喇嘛背起了大黑獒那日,一個尤其身強力壯的鐵棒喇嘛背起了岡日森格。他們排成一隊沿著小路朝碉房山最高處的西結古寺走去。

光脊樑的孩子跟在了後面。無論是仇恨岡日森格,還是牽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