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北見到一種手~弩,可以綁在腕間,非常輕巧,比你的短匕好用。短匕只能近身用,恐怕你剛拿出來就被人搶走了,手~弩隔著一丈遠就能用,把箭射出去後,還能來得及跑。這次走得倉促,等回頭我給你做兩把好用的寄回來……你有事就寫信給我,別像這次似的,若不是李實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受這般委屈。”
嚴清怡點點頭,“好”。
遠遠地,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
嚴清怡見林栝臉上有濃重的倦意,知是不眠不休地趕路累的,心有不忍,柔聲道:“三更天了,你明天還要趕路,我娘屋裡空著,你若是不忌諱,就湊合著歇一夜。”
林栝道:“別驚擾你娘了,這還不滿一年,興許她還回來看看……我到阿昊屋裡去,他那裡有張羅漢榻,略微歪一歪就成。”
“也好”,嚴清怡點頭,“右手牆邊的櫃子裡有毯子,你找一床出來蓋著,你衣裳還沒幹,不能穿著溼衣睡覺。”說著端起油燈遞給林栝,“他屋裡還是原先的樣子,你需要什麼自己去找。”
林栝接過油燈,順勢又握下她的手,輕聲道:“阿清……還差兩年。”
還差兩年,她就及笄,還差兩年,就該是他們約定成親的日子。
嚴清怡重重“嗯”一聲,“我等你。”
林栝端著油燈走進西次間。
薛青昊正睡得沉,許是嫌熱,被子早被他踢到旁邊,露出兩條結實的小腿。
林栝替他掩了下被子,開啟衣櫃取出床薄毯,又找出幾條帕子,然後吹滅油燈,將溼衣裳脫了下來。
藉著清淺的月色,他解開左臂上纏著的布條,一道兩寸多長的刀傷便露了出來。傷是新傷,仍有鮮血絲絲縷縷地往外滲。
林栝用牙咬住帕子一角,右手將帕子緊緊地纏過幾道,再手口並用地打了個死結,將解下來的布條團了團,藏在衣裳下頭。
他一路從固原趕過來,就為了能在濟南待兩天,所以三天四夜沒有合過眼,只有戰馬累得跑不動了,他才能歇一會兒,急匆匆地吃點東西,再出發。
身體已經累到極點,心裡卻是無比的滿足。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安然無恙,比什麼都好。
而且,她體恤他,她牽掛他,她心疼他。
她燒水讓他擦身,像真正的妻子那般忙碌著為他做一餐飯,還因為他穿著溼衣嗔怪他。
林栝躺在羅漢榻上,腦海裡全是嚴清怡隱在氤氳水汽後面的面容,還有那雙似嗔非嗔的杏仁眼。
靜靜地夜裡,他無聲地笑了。
嚴清怡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似的,不等天亮就悄悄起身,往廚房裡淘米,熬出一鍋香稠的小米粥,又洗兩根茄子上鍋蒸了。
薛青昊卻直睡到卯初才被一泡尿憋醒了,他胡亂地披了衣衫,兩手抓了褲子睡眼朦朧地往外走,冷不防瞧見羅漢榻上躺著一個人,嚇得差點尿褲子。
林栝後來倒是睡得沉了,被薛青昊一聲驚呼吵醒,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這才幾個月,不認識我了?”
“林大哥!”薛青昊驚喜交加,又惦記著上茅廁,急急地跑到院子西南角的茅廁裡放了水,匆匆又回來,問道:“林大哥幾時來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林栝已經穿了衣衫,打趣道:“你睡得跟豬似的,半夜被人賣了也不知道。我夜裡來的,到京都有公事,等城門一開就走。”
薛青昊立刻垮了臉,“剛來就走,不能多住一天?”
林栝拍一下他的肩頭,“再過兩年,過兩年我天天跟你在一塊兒。”
薛青昊不甚情願地答應一聲,“好吧。”
嚴清怡把小米粥盛出來,把茄子用醬油跟香蔥拌了,再淋上兩滴麻油,香味頓時四散開來。趁著林栝與薛青昊吃飯的時候,嚴清怡烙出來四張雞蛋餅,找一張買豆腐得來的油紙包上,又將剩餘的幾隻雞蛋全都煮了,用塊粗布包著,給林栝路上吃。
林栝並不推辭,拎起包裹對嚴清怡揮揮手,大步離開了薛家。
薛青昊送他出門,疑惑地問道:“你走著來的,馬呢?”
林栝笑道:“我半夜偷偷進得城,戰馬留在城外林子裡,它身上有烙印,不怕丟……你記著不能對外人說,誰都不許告訴。在家裡好好照顧你姐,有事兒給我寫信。再有,習武別丟下,即便在家裡守孝也不能偷懶。”
薛青昊一一應著,直將他送到北城門才回頭。
林栝就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