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頗有些試探的意味。
說實話,曹家真挺不錯,雖然也窮,但曹元壯兩口子性情開朗爽直,很容易相處,其餘兄弟幾個也都不是刁鑽的人。
但嚴清怡兩世加起來共活了二十六歲,雖然不曾歷過男女之事,心思卻比同齡孩子深沉得多,連大智她都當孩子看,更何況大勇。
“哪裡合得來了?”嚴清怡急忙分辯,“在街上擺攤,他沒少擠兌我……我是因為阿昊才指點他兩句。以後要真是學武,少不得讓他照應著。”
“我明白,就隨口提這麼一句,”薛氏笑道,“你是長女,不會隨便許出去,總得跟你爹好生商議商議。”
這話題實在尷尬。
嚴清怡不願再繼續,忙把自己畫的樣子指給薛氏看,“先做兩支芍藥兩支石榴試試行情,要是賣得好再做丁香、梅花還有牡丹。”
芍藥是大花,石榴是小朵,都非常豔麗。
薛氏端詳番,讚道:“好看,就怕你做不出來,而且不逢年不過節,誰戴這麼花哨?”
嚴清怡應道,“那再加兩朵玉蘭花,用鵝黃色縐紗……這東西簡單,我能做出來。”
薛氏笑著不吭聲。
嚴清怡大話說出去了,豈料連續兩天都沒做成一朵,第三天總算做成朵玉蘭花,卻像被人踩過一腳似的,蔫不拉幾的垂在木簪上,根本挺不起來。
偏生嚴青昊還興奮地問:“長姐,咱們幾時往文廟街去賣?”
嚴清怡不好打擊他,強笑道:“才剛一支不夠麻煩的,等做出五六支再去。”話說完,已經覺得心累。
前世明明她真的做過,沒覺得特別難,而且還給玩得好的姑娘小姐都送了。
思量半天,終於記起來,前世所用的紗或者絹都是丫鬟們事先漿好的,她只負責攢成各色花型,而最後怎麼固定到金簪或者銀簪上,也是丫鬟們動手。
想通此節,嚴清怡豁然開朗,一步一步地嘗試,等到七月半,已經做出八支式樣精巧的絹花了。
薛氏將鵝黃色的玉蘭花插在她髮間,對著鏡子打量片刻,笑道:“真是好看,就算賣不上七八文,也能賣到四五文。”
玉蘭花小,嚴清怡便將兩朵並起來,做成一支簪。
她膚色白,一頭秀髮濃密烏黑,配上鵝黃色的玉蘭,看上去俏生生水靈靈的。可一雙沉靜明澈的黑眸,又使得她嬌俏之餘格外多了些堅毅。
“少於十五文,我就不賣,”嚴清怡起身,將八支絹花整整齊齊地放進特意央及嚴其華做的木頭匣子裡,對嚴青昊道:“走吧,等賣出銀錢就去買紙筆,然後買大骨燉肉湯喝。”
嚴青昊挺直腰桿,高興地喊一聲,“好,走咯!”
第8章 約定
路上,嚴青昊心急火燎恨不得兩步併成一步走,嚴清怡則慢悠悠地踱著步子看風景。
嚴家人起床早,現在才剛辰正,太陽已經高高掛在天上,卻並不像正午那般熾熱。
沿路要經過大明湖,有風略過湖面吹來,溫潤清涼。
荷花開得正盛,粉的白的,矜持地立在密密匝匝的荷葉中間。
嚴清怡探身夠下一片荷葉頂在嚴青昊頭上,順勢將他額頭沁出的汗珠拭去。
嚴青昊扶著荷葉催促,“長姐,咱們快點去,別遲了。”
嚴清怡笑道:“不忙,來得及。”
大戶人家的夫人姑娘通常是卯初起床辰初用飯,辰正能走出大門已經不錯了。
嚴清怡花費一個多月的工夫往精細裡做,就是想賣給她們得個好價錢。
貴人們多戴金銀,可金銀顯老氣,年歲輕的姑娘更喜歡鮮豔明媚的絹花。
上次她來文廟街買布料就注意到了,只是濟南府不比京都,絹花式樣少不說,也不夠精緻。
及至文廟街,嚴清怡來回轉了轉,停在一家綢緞鋪門口。
鋪子是座二層小樓,廊簷下掛了塊長方形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兩個大字——瑞祥。字是蘸著金箔寫的,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閃亮的光輝,氣派非凡。
嚴青昊看著門旁高大的馬車心裡有些膽怯,悄悄捅嚴清怡胳膊,“長姐,你要賣給這家鋪子?”
嚴清怡思量下,拍拍他肩頭,“進去試試,不用怕,咱們既不偷又不搶,沒什麼怯的?”
昂首邁進門檻。
旁邊侍立的夥計殷勤地招呼,“姑娘,少爺請裡面走,咱店裡是整個濟南府貨色最齊全的,什麼布料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