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料有限,但往往能煮出日常家裡無法煮出的鮮味,楚天闊吃得口齒生香,意猶未盡,但老船家每次就只捕捉剛夠兩人吃的魚蝦,絕不多捉,不知道是為了杜絕口舌之慾,還是不想濫捕水中生靈,楚天闊也不多問,適可而止,學武之人原本就應該清心寡慾心澄如鏡,才能潛心於武學修為,身外之物,不論是甘食美酒,還是美婢豔婦,都應該棄之度外,方能達至武學上乘。雖然內力散了,但心性還是要保持著,這是學武之人的戒律,楚天闊這麼告誡自己。
老船家另有一點讓楚天闊十分滿意,就是從不多說話,不打聽楚天闊什麼事,只管搖船捉魚燒飯,偶爾答兩句楚天闊的問話,其餘時候一概不說話,兩人吃飯的時候老船家也是託著自己的大瓦缽到船尾去吃。雖然是如此沉默,但並不讓人感到尷尬,心意相通的沉默是不會令人尷尬的,反而彼此欣賞這種沉默,楚天闊就十分享受這種寧靜,竟對老船家產生一點惺惺相惜,老船家這種孤獨的沉默也是一種修道精進,楚天闊相信老船家的駕船技藝和水性都是來自於這種修煉,如果老船家習武也一定是一個武林高手,天下諸技藝,大道都是相通的,需要孤獨的靜思,這麼想就對老船家多了幾份尊重,技藝沒有貴賤之分,只有高下之別,每一種技藝達到上乘都應該得到尊重。
讓楚天闊感到驚奇的是,這兩天反而是他倍感輕鬆的日子,不擔心有強梁劫船,前面也沒有惡徒等著圍攻自己。過去這段時間以來經歷了太多的風雨,雖然得到曠世武功,但一路奔波竟一絲不得安寧,狼奔豕突,殺伐不斷,竟有些累了。如今功力散盡,反而放下所有的業障,輕鬆自如。楚天闊把蓄起來改變容貌的鬍子也都颳了,水中倒影顯出一個失去英氣的面孔,比留著鬍子的時候還顯老,原來人老的不是容貌,而是精氣,練武不僅強生,還能煥發精氣,所以有的內家高手即便是年過古稀,但依然鶴髮童顏甚至返老還童。這兩日楚天闊的功課就是靜坐吐納,修氣調息,重新修習軒轅神功,抵禦每個時辰復發的寒熱氣流,慢慢地,寒熱氣流的發作沒有那麼難以忍受,發作時間也變短了,楚天闊知道並不是亂流消失了,而是靜養之下脈息沒有那麼躁動所以起伏沒有那麼厲害。丹田氣虛,真氣無法久留,每次修煉出真氣都流散,但總算脈息平穩了下來,遲早可以把真氣點滴凝聚起來,也不宜操之過急。
除了吐納調息,就是在腦中重演劍法,這段日子以來經過和眾多高手的過招,沙黎蒼的刀,胖瘦二叟的掌還有南宮騏的龍膽槍,楚天闊都一一重演,探尋有沒有更好的克敵之發,慢慢地對陸驚麟的無招勝有招有了更深的理解,有時候想到妙處,右手不由自主抬起在空中比劃,仿若劍招,楚天闊知道自己的劍法又有了精進,雖然沒了內力,但單靠著劍法,已足以抵住一兩個武林好手了。
船到淮陰,老船家上岸去賣一些捉來的魚蝦以及採買一些用物,楚天闊因為淮陰是漕幫總舵,也是自己長大的地方,怕上去遇見熟人漏了行蹤,所以不想上岸,尋思著送完藥回來再到漕幫解釋一切,以及回家打點莫北望的遺物,想起莫北望,楚天闊踱步到船頭,眺望暮色下的淮陰城,這個人潮如織的碼頭不知道走過多少遍,多少次在這裡跟隨莫北望出發、回來,碼頭周圍的店鋪、歇腳店都再熟悉不過,遠處高高的城牆後面是一片繁華的都城,漕幫在淮陰非常有地位,楚天闊在這裡的生活也頗為如意,但如今這些恐怕都隨著義父的逝世而消失,嚴格算自己並不算是正式漕幫子弟,正式入漕幫要拜堂口,但自己只是跟隨莫北望跑船,並沒有拜堂口,也不參與漕幫具體事務,就用這麼含含糊糊的身份地跟著莫北望跑,如今莫北望不在了,自己自然沒有了和漕幫的關係,以後的江湖要靠自己闖蕩了,但楚天闊並不感到可惜,他不希望靠著漕幫在江湖上走,他想要四處行俠於江湖,沒有任何門派分隔與偏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就像他化名並編造的那個郭楚天那樣生活,想起郭楚天,楚天闊笑了起來。
碼頭上人多眼雜,楚天闊不敢待久,遂回到船艙內,躲進老棉花被窩裡,老棉花的黴味沖鼻而入,但楚天闊早已習慣了。義父曾說過,江湖中人的命運,常常是老棉花的黴味,越是高手越難善終,因為人會老技會退,而江湖永遠是代有人才出,那些青年才俊要成名就需要找高手比武,比武又常常是全力以赴,死傷難免,所以很多老高手都是裹在一條舊棉被裡傷重等死。莫北望說這個話是帶楚天闊去看訪一位老朋友時,那位老朋友是莫家六合拳的外姓弟子,對莫北望執師弟之禮,莫北望讓楚天闊叫他仇師叔。仇師叔在武林中頗有盛名,一雙六合拳打遍大江南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