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宸很給面子的猛點頭,大聲道:“舅舅,騎馬!”
顧寶峰看他這小樣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頭髮長了不少,個子也長了!”
小阿宸在他手心裡磨蹭了下腦袋,喜歡得眉飛色舞的:“舅舅,馬,騎馬。”
說著間,小胖腿努力地再次試圖去蹬馬鐙子,兩隻小胖胳膊已經揮舞起來。
“來,坐好,舅舅帶你騎馬。”
顧寶峰知道這小外甥最愛騎馬的,當下抱著他先行一步,策馬賓士進城。
這守城官員自然是知道這位小將軍的,也就放行,任憑他進去了。
顧穗兒在馬車上,看著那英姿颯爽的少年騎馬的俊朗,又聽著風中傳來小娃兒激動雀躍的歡呼聲,一時也是滿意地舒了口氣。
這總算是到了。
進了城後,顧穗兒也無暇去看這城裡光景,跟著直奔蕭珩在這裡的下處。
原來這處叫涼城,如今蕭珩和顧寶峰都住在這涼城的行館之中。
進去行館,顧穗兒徑自隨著顧寶峰去蕭珩的住處。
一踏進門,蕭珩正睡著。
顧穗兒輕手輕腳地走近前,卻見他面色蒼白到肌膚彷彿透明一般,唇上也略顯乾澀。往日清冷俊美的他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心生羞澀,如今卻安靜地躺在那裡,靜謐得彷彿不知道世間事。
顧穗兒屏住呼吸,蹲坐在炕邊上,小心地抬起手,輕輕地觸碰了下他的臉頰。
手底下是沁涼的肌膚,讓她心中生出許多不安。
她的手又來到了唇邊,輕輕摩挲,這才感到一點暖意。
指尖兒觸碰著那薄薄的唇兒,心疼地撫過上面的些許脫皮,她突然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嘴兒。
曾經就是這唇兒,遠處吹來的風一般碰在她的唇上,讓她的心猶如那高山之巔的一汪湖水,泛起了陣陣漣漪。
想起過往,她咬唇,觸碰著他唇的手有一絲顫抖。
曾經以為他是無所不能的,高高在上的,如今卻脆弱地躺在這裡,彷彿一片從樹上飄落的葉子。
她傻傻地凝視著那蒼白的容顏,就這麼一直看著,想著。
而蕭珩的睫毛輕顫,之後緩慢地睜開眼後,看到的就是顧穗兒那痴痴的眼神。
初時有一刻的迷惘。
重傷,沉睡,遙遠的邊城,燕京城曾經的紅粉溫柔鄉距離他太過遙遠,以至於他神思恍惚。
這是哪家姑娘,為什麼用這麼痴迷到心痛的眼神望著自己,為什麼用這麼柔軟的手輕輕觸碰自己的唇兒。
她清澈的眼眸中為什麼蘊著溼潤?
之後,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回籠。
蕭珩那蕭條的眼眸便有了生動的神采,眉眼也變得溫柔起來。
“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嘶啞,略顯艱難。
“今日才到的。”顧穗兒如夢初醒,想著自己剛才盯著他傻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道:“你傷得重不重,大夫怎麼說?我聽著你嗓子難受,要不要喝點水?”
說著她就看旁邊桌上,卻見那裡放著一個粗瓷罐子,隱約有些熱氣,好像是湯?
“這是給你喝的嗎?我伺候你喝一些?”當下她就要過去拿。
“不用……”蕭珩卻拽住了她的衣角。
“嗯?”
蕭珩幽深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看:“穗兒,坐。”
聲音依然是嘶啞的,不過氣息比剛才順暢了。
“嗯。”她聽他的,坐在炕邊上,然後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泛涼,不知道是這邊塞天氣的緣故,還是說生病體涼。
她用自己的手捧住他的,輕輕摩挲,甚至想揣到懷裡替他暖和下。
“這裡有沒有銅暖爐?幸好我帶過來兩個,等下讓桂枝拿過來給你用。”
“你受傷了,平時都吃些什麼,我這次過來帶了各樣補品,我慢慢地做給你吃。”
“阿宸也來了,阿宸一路都在唸叨你,他想你想得厲害。”
“他現在長高了不少,不過還是胖。”
顧穗兒在這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蕭珩卻不吭聲,只是安靜地凝視著她。
過了一會兒,顧穗兒不說了。
四目相對間,屋子裡安靜得很,只偶爾能聽到窗外的風聲。
這北疆的天氣也是怪,明明豔陽高照,那風卻從不止歇。
靜默了許久後,蕭珩依然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