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被上……
青瓷和汝嫣默然,青瓷低聲道:“阿九,姐姐們也知道你定是受了委屈……”
我用手掩著嘴,只覺得心口有說不出的悶疼。我的傷我的痛,如何能對姐姐妹妹們訴說?能告訴她們我曾是個妖孽麼?能告訴她們百般折磨我的就是我哥哥麼?
我不能,我怕她們驚詫惶恐,怕她們更擔心難過,所以只能讓我的淚就這樣痛痛快快地流著……
半晌我收淚,勉強朝她們露出一個微笑,道:“讓姐姐們笑話了,也不知怎的,生了一場病,連人都脆弱了。”
青瓷與汝嫣放下心來,青瓷道:“生病的人都是如此,你安心養著,別擔心歡喜閣的事……”
汝嫣也道:“是呀,阿九,你現在最打緊的是要將病養好,你不知道……”她說著,美目中流露出一絲興奮,“自從王爺在歡喜閣留宿兩日的訊息傳出後,且不說我們的客人驟增,連別的青樓也都派人來打探訊息,歡喜閣總算又有了幾分以前的氣勢……”
青瓷也抿嘴笑道:“看來我們歡喜閣復甦有望了。”
我看著我愛著的姐姐們這般高興的模樣,心裡掠過一絲酸澀,歡喜閣已是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可是洛宸天留宿在此,我不知他是何真正用意。若是驚鴻一瞥、蜻蜓點水,歡喜閣的榮耀便只是曇花一現,若不是,那憑著他對我的憎恨與厭惡,是福是禍,誰又能說得清?
我低頭,在心裡嘆息一聲,老天,若是我前世作了孽要遭到懲罰,你就懲罰阿九一個人吧,不要連累到我的姐妹們,這些罪孽都與她們無關……
……
我一襲白袍,披著斗篷,佇立在窗前,凝視著木格窗外的景色。
遠遠的,我望見樹上不知何時隱隱竟有一抹新綠,那抹新綠,是鵝黃的,嫩綠的,透著些嬌羞和溫柔,偷偷探出頭,似要來打量這個未知的世界。
難道,春天竟要來了麼?卻為何還是這般清冷與寂寥?
梅園裡重新有了點熱鬧,汝嫣與青瓷帶著姐妹們重新修整了黛梅園,在她們巧手裝扮下,梅園雖還未恢復以前的華麗與光彩,但已看不出被火燒過的痕跡。
客人開始多了起來,久違的笑容也出現在了歡喜閣老老小小的臉上。
看來,洛宸天洛王爺的名號確實很響亮,藉著被洛王爺寵愛過的招牌,我現在又成了城中青樓中的紅姬,歡喜閣開始振作起來了。
每天有許多客人慕名前來,爭先恐後想看能讓洛王爺停佇寵愛、流連了兩日的姑娘,是個怎樣的美人。當然我也不會讓他們失望,雖然沒有一流的陳設,但歡喜閣用一流的招待讓這些客人賓至如歸,流連忘返。
雖然點名要我陪宿的客人有很多,但我還是沒有破了莫墨莫嬤嬤在世時立下的規矩,那就是我只接一個客人,那個客人是我永遠的嫖/客。
莫墨莫嬤嬤曾對我說過,“這個客人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他和我立過約定,你永遠只屬於他,若是你破了規矩,歡喜閣將會永遠從這個世上消失。所以,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須得謹記這個諾言才好。”
“諾言?不是都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麼?與青樓風塵女子講諾言,豈不是很可笑?”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但笑容一現,便黯淡了下來。我突然想起,我現在無意中的表情,是跟某個人學來的。
如我所料,他從此沒有再來過。
我不去追究當時他來時的真正用意,那已沒有意義。
幾年輾轉風塵的生涯,已讓我學會了不去問原因,不去問結果;不去問過去,不去問將來,甚至連現在,都可以不看了。
房門口,非煙與了了興奮地呼喚我,“阿九姐姐,有人來了……是洛,洛王爺派人來了……”
我的心一個咯噔,暗恂片刻,輕移蓮步,鳧娜地走到房門口。
我以為來的會是洛王府中的下人,但不一會兒,門口出現了一個高挑苗條的美人,她娥眉杏臉,眼神明亮,整個人透著股勃勃英氣。
我見此女子,驚訝地脫口而出:“錦衣?!”
錦衣與也狼,是洛宸天的貼身侍衛。
錦衣含笑向我行禮,我連忙回禮。
見四下無人,錦衣道:“錦衣前來拜見郡主小姐。”
我強笑道:“錦衣可別這麼叫我了,現在我,我哪是什麼小姐,你叫我阿九,或者跟著大家叫我九姑娘好了。”
錦衣的眼裡閃過一絲同情與憐惜,她低下頭,道:“好久不見小姐了,不知小姐過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