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就不怕,引狼容易驅狼難麼?”博結的神情似笑非笑。
燕頂哈哈一笑:“景泰不死,我就沒有明天…連早飯都沒有著落的人,還顧得上午飯吃什麼麼?”說完再度告辭,離開金頂返回驛站。兩人走後,博結對適逢一旁的烏達用吐蕃話吩咐了兩句,後者立刻起身,老臉上透出些開心,下去辦差了。
……
稻草在地上趴了半天,jīng神養得倒是tǐng足,一邊走一邊問:“師伯,我有點不明白,見到博結的時候,您是不是有點太…太…”
“太矯情了?”燕頂知道他想問什麼,接話一笑,又反問道:“我們來金頂見大活佛,是為了什麼?”兩個人都有不俗修為,說話的聲音控制得恰到好處,出得我口只入你耳,身前引路身後shì奉的番僧只知道他們在jiāo談,卻聽不到一個字。何況兩個人說話時用的是當年琥珀大哥的山中俚語,別說粗通漢話的吐蕃人,就是土生土長的大燕人士也聽不懂他們在說啥。
似乎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問題,稻草卻張口無言,等他想回答的時候才發現…是啊,見博結一面,究竟是為什麼?以前書信往來,有關鬼軍、借兵、請客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已經談妥了,這次見面你擺威風我講規矩,打過一場再談及正事,也沒見什麼特別新鮮或者特別重要的,不過是大家又親口確認了下。
倒是大活佛收穫頗豐,從國師手中拿到了一張百萬黃金的借書,又賣給了他一張只值一文的人皮。
“沒有什麼非得見面才能敲定的事情,可是這一面卻非見不見,不止今天,我留在仁喀城這段日子,不知道還要被博結召見多少次。他沒興趣找我閒聊天,更沒什麼正經事要說了,但還是要常常見面,原因僅在於兩個字:證信。博結信我和景泰已成水火之勢、也信我要造反,但他不信我這個人。”
直到望谷鬼兵打入大燕、吐蕃jīng兵進入燕境之前,燕頂都會留在仁喀城內,這是他和博結早就議定的事情。
“博結擺出的架子,抖起的威風,還有那些銀錢、借書luàn七八糟的要求,我統統不在意。但是從今天開始直到事情落定,在大活佛面前我非得有個‘樣子’不可。我現在是個窮途末路、架子仍在、自己還把自己當個人物、又自詡這樁jiāo易對雙方都有利的落魄國師……所以小事上我都得斤斤計較;但真要是那些有分量的大事,我又得咬牙忍氣,不敢真的惹惱了最後的依仗。說穿了吧,我得入戲,或許不能打消博結的顧慮,但至少不能讓他再添新的疑心。”
國師不貪心,沒想過能真正取信博結,他只要博結不再增添新的懷疑、讓事情繼續按照計劃行進下去便足夠了。
稻草吐了下舌頭,笑道:“大概明白了,落魄國師就的有個落魄國師的樣子。”笑了兩聲,他又問道:“那犬戎狼卒趁luàn襲擾我們,您有辦法應付?”
“為了對付吐蕃,結果讓犬戎佔了我大燕半壁山河?這種事情你會做麼?”雖然是責問,但語氣並不苛責,更像長輩對不開竅晚輩的玩笑話:“要是沒把握拖住犬戎,我也犯不著和吐蕃費心費力來做這些事情。”
稻草好奇追問:“您老怎麼拖住犬戎?”
“草原上可不止犬戎一族。”國師一笑,輕輕一句話帶過,沒做仔細解釋,他無意多說稻草自然不會再羅裡羅嗦地追問下去,捏了捏手中的人皮包袱,神情略顯躊躇,稻草吃不準自己的下一問會不會惹國師生氣。
只看他的表情和動作,燕頂就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麼,也不用稻草開口,就淡淡說道:“這也是算計之中的事情,但這件事情我做的不開心,你不用多問了。”
這個時候稻草忽然覺得手中多了一隻小小的yào瓶,不用問,是師伯悄悄塞過來了,燕頂繼續道:“待會下山後,你不能回驛站,找機會你自己逃。博結傷在你手上,他又成天擺出一副小氣樣子,多半不會就此罷休,在金頂上當面鑼對面鼓,他不好再做什麼,後面必會派人去驛站,殺你後就往盜匪反賊身上一推,木已成舟我也說不出什麼來,他做得出這樣的事情。怎樣,你自己能行麼?”
人家的地頭,國師又不能離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應付不了一bō又一bō的刺殺,難以保護稻草周全。
稻草哈哈一笑,隱形潛蹤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而且吐蕃人和漢人在長相上並無明顯差異,自己逃走全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又悄聲約定了聯絡方式,燕頂對稻草認真道:“對不住的很,帶你上殿其實是讓你涉險,我再怎麼相護,也不如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