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呈上來。”
“是,陛下。呈回紇畫作。”
千尋的畫不大,僅由一個畫童送了上來。待到輕紗掀起,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喧鬧的大殿上忽然間又陷入沉默,可是稍頃,比剛才還要沸騰的議論聲一湧而起,談論著眼前奇怪的畫。
“她畫的什麼呀?”
“看起來很像是南方進貢來的洛神花。”
“連花草樹木都畫不像,還敢主動提出代表回紇與我大唐比試繪畫?”
“是啊!你看她畫的,一片一片的,顏色都沒有暈染開,哈哈,還不如我家三歲的小孫兒呢!”
“就是,咱們這些人隨便上去一個都比她強啊!這次比試,自然是我們大唐贏了!”
“對,大唐贏了!大唐贏了!”
畫家景千尋深沉地睡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與她無關。
頻伽低頭望著千尋的睡顏,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也已經與他無關。
坐在高臺之上的玄宗皇帝面色悱惻,忽然抬起手臂。
喧鬧的麟德殿內立刻安靜下來。
“力士,你去,拿著那幅畫後退十步。”
“是,陛下。”
大殿之上,此刻就只能聽得到高力士走下高臺時腳步與地毯輕微摩擦的聲音。他接過畫童手中的畫,緩緩後退了十步。
眾人詫異地望著玄宗皇帝,試圖想要揣測他的心思。不一會兒,玄宗的眼眸溼潤了,他轉而望著躺在頻伽懷中疲憊睡去的千尋,目光一陣熾熱與堅決。
倚在玄宗懷裡的楊貴妃嘴角微動,淚,依然跌落,沾溼了皇帝明黃色的衣衫。
“罷了,罷了。”玄宗皇帝苦笑道,“頻伽!”這一聲音量不大,可是在靜默無聲的大殿上卻顯露出了毋庸置疑的堅決與壓迫。
“在。”頻伽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玄宗皇帝會突然點到自己的名字。他趕忙示意茶壺蓋扶著昏睡的千尋,自己起身走到高臺之下。
“你回國吧。告訴你的母親,她養育了一個好兒子!也告訴你的母親,千尋是一個好兒媳!恭喜你!回紇勝了!”
頻伽不動聲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的神情。望著玄宗的,從來都是平靜無波的藍眸終於閃現過一道欽佩的光芒。這個老邁的皇帝終於第一次讓他看到了帝王的果決與坦蕩。
楊貴妃輕拭淚痕,站起身走下高臺,朝向玄宗皇帝盈盈叩拜。
“愛妃這是……”
“陛下!玉環斗膽,想要跟您要去了這幅畫。”
“愛妃想要這畫?”玄宗遲疑問道,“為何緣故?”
“陛下!臣妾看這幅畫的時候,總是心痛得想要落淚。在臣妾眼裡,這不是一幅單純地描畫洛神花的畫。那一朵朵形態各異的洛神花就像是您不同表情的面龐。快樂的、悲傷的,風發的、沮喪的,豪邁的、溫存的。那裡面有少年時的陛下,青年時的陛下,中年時的陛下,還有如今的陛下。每一朵鮮紅的花都是您的生動表情,看到它,就如同陛下您就在我面前一樣!”她想想著自己心底的那抹顏色,動情地說道。
“愛妃。”玄宗的神情激動莫名,問道,“真的嗎?你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朕?”他的愛妃呀!不愧是他一直寵愛的女人,從這幅畫中竟然讀出了與他一樣的情感。只不過,他看到這幅畫時心裡想的是他的姑母。
“是的,陛下。”楊貴妃直視玄宗皇帝的眼眸,堅定地回答道。
“好,力士!這幅畫就賜給貴妃娘娘了,你一會兒就送過去!”
“陛下,這畫兒還沒有名字。請陛下賜名。”高力士說道。
“名字?”玄宗望著依然昏睡的千尋,沉思片刻說道,“古有絕世美文《洛神賦》,今有傳世之畫《洛神賦》。兩個瑰寶均在朕的手中,豈不妙哉!”
那幅畫作就此有了一個流光溢彩的名字。創作它的人仍在夢中,毫不知情。畫裡,一叢矮樹,十幾朵洛神花,卻是把千尋所能感悟得到的所有人類情感全部揮灑其上。每一朵花,都是人類最珍貴的某種情感。整幅畫,情感豐沛得令人心靈都為之顫動!只要是看得懂這幅畫的人,你都會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惦念的人。玄宗看懂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承認大唐的落敗,心甘情願地被這幅畫所征服!
頻伽早已回到座位上,從茶壺蓋手中接過千尋酥軟的身子,緊緊地攬在懷裡。或許用力太大了,千尋的眉頭皺了皺。那裡,剛好沾染著一滴紅色顏料,因為體溫的緣故乾涸成了魅惑的印記。
頻伽伸出手,用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