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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那樣停在了“子”的最後一個勾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洇開成了一個小藍點。

兩個小時前,她正在學校的北苑散步。

初秋的天氣真的很好,北京難得有如此溫和的好天氣。

地上有斑駁的樹影,她和小時候一樣低頭認真地走,每走一步都要保證踩在地磚最中央的十字花上面——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去地下服裝城給別人扛包送貨,媽媽在前面走,她在後面跟不上,腳心和小腿都有拉傷的痠痛感,媽媽回頭看著她,眼睛通紅,滿是心疼,嘴上卻說,你試著每走一步都踩在地磚最中間的那個小十字上面。她像做遊戲一樣努力遵循著規則,深秋漫長的一路真的就在不知不覺到達了目的地。

忽然起風,她下意識停住了,抬起頭。

前方五米處的岔路口拐過來一個人,正好走在她前方。

即使換了外套,仍然是這輩子都不會認錯的背影。後腦勺一兩根不安分地立起來的頭髮,端正的姿態,微微昂頭,又不顯得裝腔作勢。

她正愣著,一個大柿子突然結結實實地落下來,掠過她的眼前砸在了前方不到半米處,如果剛才沒有止步的話應該是正中頭頂。不過它的屍體仍然濺了洛枳一身髒兮兮的汁水——很慘烈,無論是柿子還是她。

前方的人聽到了柿子落地難聽的“吧唧”一聲,回過頭來。洛枳在他目光上移到自己身上前慌忙轉身,撒腿就跑。

一邊跑竟然還在一邊走神地想,他會不會笑?

她第一次讓他看自己的背影,竟然是這副落荒而逃的模樣。

她一直跑,一直跑,兩個臺階兩個臺階跨上樓,推開宿舍的門,然後才想起來大口喘氣。

平靜了一會兒才換下慘不忍睹的外套和長褲。開啟衣櫃,看到一片陰鬱的冷色調。

倒不是她不喜歡彩色。只是不協調。

高考之前,他們高三年級集體在市中心的指定醫院體檢,之後解散各自回家,洛枳把自己蓋了一大堆紅戳的體檢表交給門口坐鎮的老師,背起書包沿著她們全市最長的那條商業街散步,不想回家。高考前種種繁雜的事項又完成了一樣,她想,高中就要結束了。

抬頭看到一家淘衣服的小店櫥窗裡面掛著一件明黃色的吊帶裙。那樣絢爛耀眼的明黃色。

五月天擺出吊帶裙,彷彿夏天囂張的預告函。

那天她心情不好。書包裡面是大本的模擬題和練習卷,高考越來越近。她並不害怕,只是困惑自己到底是離幸福更近了還是更遠了,心中莫名的焦躁無法熄滅,任她像平常一樣規勸自己要忍耐要安分,就是不管用。

她衝進店裡在試衣間穿上了那件吊帶裙。剛開啟試衣間的門,就看到對面的鏡子。鏡中人表情呆滯,臉色暗淡,十幾年不變的老土馬尾辮,整個人被明黃色襯托得好像營養不良的村姑。

心情奇蹟般地安定下來。

“你應該知道自己是誰,該做什麼,適合什麼。”

方才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在鏡子裡的村姑面前突然就變得極有說服力。她換下衣服,回家,開啟書接著複習。饒是誰也無法相信有人會用一件明黃色的吊帶裙來挖苦諷刺自己,十幾歲的少女,像個苦行僧一樣修煉堅忍。但是洛枳一向善於此道。

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她帶著一身髒兮兮的柿子汁水逃也似的回宿舍,也因為心慌,和那天一樣的突如其來的心慌。

忘了在哪本書上面看到的,上帝動動小指頭,一個人的命運就能急轉直下。至於他為什麼會動小指……也許只是他覺得癢。就像洛枳覺得很煩的時候抬腳碾死了一隻本本分分地在地上爬的小瓢蟲。沒有原因。

她剛才明明光顧著逃跑了,為什麼現在卻能回憶起自己落跑前一秒鐘,他的目光正從柿子的屍體挪移到她的腳踝,那時候,男孩挑著眉半笑不笑,白皙的脖頸連到下頜,那麼好看的弧線。

她不是慌了嗎,這又是怎麼看到的?

就算看到了,筆尖又為什麼無法移動?

洛枳高中時候的確寫過一本很厚的日記,日記只有一個內容,只有一個人。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畢業撤退的那天,弄丟了。

太久之前了,久到不知道怎麼再提筆,久到不再能夠輕鬆地地用大篇幅描繪腦海中留下的漂亮下頜線還有那憋著笑的驚訝神情,久到想不起來那時候一大片水藍色筆跡鋪展在本子上面帶來的卑微的滿足感。

太久了。

她轉過頭,緊閉的門上掛著一面穿衣鏡,她微微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