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在閉門修行,非是託詞。”
季平安疑惑道:“哦?”
大護院解釋道:
“司辰該知曉,一弘法師師承‘淨光菩薩’,昔年菩薩曾傳下半句佛偈,要後世弟子參悟,一弘法師參禪半生,始終不得要領,每年都要抽出一段時間,閉門精研佛法以參悟,而期間為防瑣事破了‘空明菩薩境’,故而非極要緊之事,外人不得打擾。”
空明菩薩境,是佛門參禪時進入的一種極深度的冥想狀態。
同樣,也是一種快速恢復靈素與傷勢的術法。
聞言,夜紅翎面露失望,若真是如此,那她們此行只怕要無功而返。
見不到住持,那縱使將案子說給大護院,其也做不得主,更難予以配合。
俞漁也悶不吭聲,知道若季平安的面子都不給,她這個佛門死對頭的面子更不值錢。
“既然如此,那是我們叨擾了。”
夜紅翎擠出笑容,準備抱拳拱手離去。
然而失望至極的她卻沒注意到,在聽到大護院的話語後,季平安臉上浮現出的古怪神色。
“只是這樣?”季平安忽然問。
眾人一愣。
季平安見他們不解,微笑道:
“一弘法師,只是因為那半句佛偈而苦思冥想?”
大護院略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
“司辰修星官體系,或對我佛門不甚瞭解,須知佛法深奧無邊,直指大道,非是半句佛偈這般輕巧,而是背後的……”
“可有紙筆?”季平安打斷他。
說完,他瞥見前殿庭院中,香客書寫祈福語句的桌案,徑直走了過去,抽出一張紙,提筆刷刷刷寫了幾個字。
旋即將其折起,遞給大護院:
“勞煩將此貼呈送一弘法師一觀,就說,可解他愁緒。”
“這……”
眾僧再次茫然,本想拒絕,但耐不住國師弟子的身份,大護院猶豫許久,似乎覺得只是遞一張紙,不算很嚴重的打擾,勉為其難道:
“好吧,只此一次,若非司辰開口,定不會破例,不過一弘法師閉關期間絕不會外出,這是數十年風雨無阻的鐵律,各位還是不要抱有期待。”
說完,他將紙條遞給知客僧,命其送去。
知客僧欲言又止,心中委實不願意。
心想區區一個星官,對佛法一竅不通,竟豪言可解法師愁緒,實在可笑。
若非出身欽天監,傳言中乃國師弟子,哪裡需要這般尊敬?
但終究拗不過,只好悶悶不樂轉身,朝禪院深處走去。
……
……
禪院後殿,一座清靜的禪房內。
一弘法師一襲白色僧袍,盤膝端坐於竹蓆之上。
身周鋪開一本本佛經,卻並不觀看,只是專心打坐冥想。
左手盤著一條紫檀珠串,右手輕輕敲擊木魚,發出“咚咚咚”有節奏的聲響。
其只看外表,年約五十,但真實年齡更大些,略顯清瘦,容貌頗為英俊,有一股子“儒僧”的氣質。
而在他面前,牆壁上則懸掛著半句偈語: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咚咚咚……咚。”
一弘法師手中的木魚停下,珠串也不再轉動。
他撐開雙眼,從空明菩薩境中脫離,望著牆壁上那八個字,眼神中透出無盡的茫然。
這八字偈語,乃是“淨光菩薩”臨終前,傳給門下弟子參悟,其中還有個典故,只有極少數人知曉。
即:這八字並非淨光菩薩所創,而是大周國師的手筆。
昔年,大周國師巔峰時趕往南唐,在佛門總壇做客,與佛主討論大道,吸引來整個佛門的強者圍觀。
當時年紀尚且不大,也尚未成為“菩薩”的淨光法師同樣前往。
卻並無資格進入大殿傾聽,只與其餘僧人在佛寺外枯等。
國師與佛主論道持續了七天七夜,守在外頭的僧人們也散了又來,淨光卻一步未曾離開,渴了喝溪水,餓了啃生餅。
終於,論道結束,大周國師負手,寬衣大袖飄然走出,佛寺鐘聲長鳴。
淨光從瞌睡中醒來,從人群中一躍而出,大膽地攔住了國師,請教其眼中的佛法真諦。
“佛法真諦?你來問我?”
國師黑白間雜長髮垂在星袍之後,詫異地望向叩拜的年輕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