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可都當真?”
“信不信由你,你若真覺得我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那也沒轍,大家一塊死好了。”
片刻之後,對方用力握了握拳,沒再說什麼,轉身大步而去。
梁禎重新躺回地上,笑著閉上了眼睛。
物盡其用
亥時末。
今日已經是在地牢中的第三日夜裡,梁禎全無睡意,摸出懷中的玉佩,握在手心輕輕摩挲著,祝雲瑄送他的東西只剩下了這一樣,竹筒裡裝著的花和糖都在落水時丟了,實在是可惜。
子夜之時,外頭隱約傳來了喧囂聲響,空氣中逐漸瀰漫起嗆人的煙味,梁禎靠在草堆上,暗自皺了皺眉,卻並無擔憂。
兩刻鐘後,有人出現在了牢門外,揮刀砍斷了牢門上的鐵鏈,啞著嗓子提醒梁禎:“走吧,劉師爺派我來接你。”
梁禎站起身,打量了對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外頭髮生了什麼?”
“別問那麼多,”對方不耐煩道,“趕緊走!少耍花招!”
梁禎抬頭望了一眼牆上高處只有一個巴掌大的窗戶,窗外是無邊的夜色,笑了一笑,出門跟上了對方。
越往外頭走煙味越濃,到後頭只能有衣袖掩著鼻子勉強前行,他們從密道出了地牢,一直通到了海邊的碼頭。
從密道中出來,回頭便能望見後方沖天的火光,起火的正是島中央最顯眼的那座大宅子,島上到處是尖叫喊聲,如臨地獄一般。
身後人推了梁禎一把:“別看了,趕緊上船去。”
碼頭上停了三艘船,包括那日帶著逃兵回來的那艘,應該是這個島上僅剩的最後三艘船了,那位叫劉亙的師爺也是個狠人,不但放了把大火,還一艘船都不準備給島上的人留,打定了主意要將他們困在這裡無路可逃。
三艘船很快揚帆起航,不斷有人趕到海邊,眼睜睜地看著船離開,絕望地跪地痛哭嚎啕。
梁禎站被人推進船艙,裡頭除了劉亙還有幾個人,都是先前沒見過的,劉亙應該是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一個,說動了他們與他一塊前去投奔歸順大衍。一旁的地板上,躺著那位被他們捆來的主公,他的手腳都被麻繩綁住,正在徒勞地掙扎著,被膠布捂住的嘴只能發出嗚嗚聲響。
梁禎挑起了眉,他本意只是說動他們將這個主公給殺了,沒曾想他們竟將人給活捉了來,當真是打定了主意要送大衍皇帝一份大禮,以示誠意。
劉亙對著梁禎尚算客氣,請他入座喝茶,另幾人則格外警惕,其中一人更是直言不諱與劉亙提議道:“何必非要帶上他,這人狡詐得很,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算計我們,我們自己去投靠大衍朝廷,又有何不可?”
劉亙看著依舊笑著半點不怵的梁禎,皺著眉搖了搖頭:“不行,我們貿然前去,說不定還沒靠岸就被大衍水師的炮火將船擊沉了,有他在,好歹能在中間幫著溝通一二。”
梁禎笑道:“劉師爺果真是聰明人,你放心,你們如此有誠意,我自會竭盡所能幫你們與大衍朝廷賣好。”
帶你們回去送死,才是真的。
躺在地上的那位主公聽到他們說的,掙扎得愈加厲害,面色猙獰,死死瞪著眼睛,幾要滴出血來,然而並沒有人搭理他。
船漸漸駛離了海島,梁禎這才終於知曉,這些在這鬼蜮藏了兩百多年的海賊到底是憑著什麼進出島上的,只有在特定的時刻特定的風向沿著特定路線行船,才能找到平安出入的道路,兩百多年前他們誤打誤撞進來找到這座島嶼,得以掙扎著活下來苟延殘喘至今。
大衍朝廷對此不是沒有過猜測,還派過懂海上潮汐風向變換的行家來測探過,只可惜這座島藏得太深,所有天時地利都合上的機率實在太低,每一次送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到頭後便再不輕易做嘗試了。
天意本給他們留了一條活路,只他們偏要落草為寇,最終走到了自取滅亡的這一步。
出來比進去時要慢許多,船行了三日才離開鬼蜮,距離泉州還有兩日的航程。梁禎歸心似箭,面上卻不顯,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船艙裡待著,偶爾去到甲板上走一圈,身後總有人有意無意地跟著,他也不在意,劉亙信不信他都不重要,只要船到泉州靠了岸,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他操心了。
上船的第四日傍晚,梁禎剛走出船艙,便見到有人低著頭從底艙爬上來,手中提著食盒,應當是去給被關押在底艙的主公送飯的小廝。對方的身形有些趔趄,錯身而過時梁禎忽然停下腳步,斜睨了他一眼,下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