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家怎能這麼頑皮。”阮母笑畢,搖著頭不疼不癢地斥道,恰值船頭小哥用力一撐長篙,烏篷船微微一晃,頓時只聞得阮氏腦後步搖、腕上玉鐲一陣叮叮噹噹亂響。
阮慈垂在船舷外的小手也因船身傾側略略沾了些湖水,她得了意趣,也不理會母親喚她,自顧自地對著湖影扮起鬼臉來。
湖水中扒著船舷的女孩對著阮慈咧嘴微笑,露出細細的一排白牙。若是外祖母看見,又要教導她女子該如何如何矜持如何如何笑不露齒了罷?想起才作別不久的外祖家,阮慈頓時沒了興致,將湖水亂攪一番,趴在船舷上發起悶來。
這阮慈本是壽陽城一富商之女,暮春時節隨母探親,坐船橫渡巢湖,又乘坐了三天馬車,只坐得屁股都要變成車底板一樣平整,方到了外祖父家的宅院。住了才不過小半個月,阮慈就恨不得一下子飛回壽陽來,哪怕天天對著爹爹那張板凳一樣冷硬的臉呢,也比被外祖母帶在身邊學女紅婦德強。
好容易軟磨硬泡,阮氏總算順了女兒的意,帶著她又踏上了歸程,眼下不到一日便要回到壽陽了。阮慈用下巴在胳膊上碾磨了半天,又拿眼四下裡瞅了半天,沒什麼好玩的,只得百無聊賴地揪著自己的垂髫小辮。
說也奇怪,上次度過巢湖時,湖上來來往往漁船還多得很,今日怎麼這般冷清?
“小姐,還是進蓬下來罷,總這麼瞧著湖水,要瞧出怪事的。”正想著,乳母季娘在阮氏身旁叫道,還特意從包袱裡取出一包桂花芙蓉糕開啟來,“來用些點心罷。”
“什麼怪事呀?”阮慈漫不經心地矮□子,鑽進烏蓬,靠在乳母膝頭抓過一塊糕點送入口中。那副懶散的模樣讓阮氏在旁無奈地嗔了一眼。
季娘笑吟吟地從包袱裡又取出塊木梳,替她將拽得歪斜的辮子散開重新梳理,嘴裡慢慢地敘說著:“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傳聞啦……快別動,再吃塊糕……據說十多年前,也是個夏天,在壽陽城外打漁的人忽然瘋瘋癲癲地跑進城門,說自己在湖裡見到了死人。哎呀,可真是驚動了全城的人,縣令大人也派遣了衙役,跟著那漁民到巢湖上看,對啦,當時的捕頭是老李,他可不就是那次給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敢打湖邊過了嘛!”
“季媽,他看見了什麼?”阮慈回過頭好奇地問,被乳母把頭又正了回去。
“啊喲,坐好,小祖宗!”季娘忙不迭叫道,手指靈活地繞來繞去,挽了個精緻的環髻,“還能看見什麼,死人!聽說還是個姑娘哪,穿著血紅血紅的衣服,飄在漩渦裡……”
“漩渦?巢湖哪兒有漩渦?”阮慈又坐不住了。
“誰知道呢,反正那日去過巢湖的人都說湖上有漩渦,大大小小,不止一個。那個姑娘就飄在漩渦裡,幾十隻眼睛看著,說沒就沒了!”季娘將粉色緞帶綁在阮慈頭上,左右端詳一番,滿意地放開了手。
不過阮慈這回卻不肯走開了,她回過身推著乳母的雙腿連連追問:“你還沒說完,那個姑娘怎麼沒了,她去哪了?”
“唉……”季娘嘆道,“還能去哪,就沉在這湖裡!後來壽陽的人就傳說,說那姑娘變成了水鬼,是以才從不浮上水面。要是對著湖面看久了,就會看到巢湖底下有人影飄動……那是水鬼要來找替身。”
阮慈瞪大了眼睛,小臉嚇得刷白。
阮母忙將女兒摟過來安慰道:“季娘那是唬你呢,別怕。乖乖坐在娘身邊,等過了湖心咱們就能看見壽陽城了。”
季娘卻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道:“那漩渦不就是在湖心那個怪島邊上麼……”
“季娘!”阮母斥了一聲,季娘便不做聲了。
阮慈緊緊依偎著母親,卻忍不住悄悄望向湖水。稠碧波紋自船舷向外翻去,日光勾勒出圈圈浪,卻不知為何,格外寧靜,連船尾濺水聲都輕若未聞。
烏篷船徐徐駛入湖心,巢湖岸忽地模糊起來。卻原來不知以何處為界,湖心竟籠上了一層薄霧。船身排開霧氣,漸漸蕩向深處,船尾那淡淡的白色又匯成一體,彷彿看不清摸不著的繭絲,一圈一圈一層一層將小船裹了起來。
阮慈心中還存著季娘講的那個故事,看到此景忍不住朝母親懷裡又擠了擠,問:“這是怎麼回事,什麼都辨不清……上次可沒這麼大的霧……”
撐船的小哥在船尾聽到,笑道:“小姐怕是沒出過幾次遠門罷?咱們巢湖每年這時候都這樣,越近湖心霧障越濃。湖心島上更是終年大霧不散,有漁民打漁經過,說霧氣裡有怪聲,還有怪影,後來除非渡湖,不然也沒人從這裡過。不過平日裡還好,正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