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味的眼光故意在他臉龐、胸前一溜,“……女扮男裝?”
“你也知道夙玉?”少年驚訝道,眼中分明掠過一縷情愫,但轉瞬便化作羞惱,“呸呸呸,你才像女人哪!”
少年自幼便是牙尖嘴利,於罵仗上從來是百戰百勝,如今卻被玄震寥寥幾句氣得跳腳,氣呼呼地幾欲從鼻孔裡噴出兩股火苗:“我入門都四個月啦,是你自己孤陋寡聞!”
“四個月……”玄震目光一凝,頓時恍然,喃喃道,“原來是……”
“我師父正是太清真人,你說,叫我一聲師兄難不成還吃虧麼?”少年昂首挺胸地道,彷彿“掌門弟子”這明晃晃的身份化作了一襲金光閃閃的衣衫裹在身上光鮮之極,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看在玄震眼中卻是十分好笑。
“自然是……”玄震故作謙遜地微微斂首,滿臉都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的神情,看得那少年很是滿足,誰知話頭一轉卻鄭重其事地道,“自然是大大的吃虧。”
“你……哼!”少年頓時又鼓起腮幫,賭氣似的瞪了玄震一眼,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玄震肚裡更是覺得好笑,他已猜出,這少年只怕便是太清真人在南方那花城中曾提起過的兩位師弟中的一個,據說那兩個少年性子截然相反,卻不知另一個……
清秀少年本就是個脫兔般靜不下來的性子,且思返谷本就無什麼可玩樂的,賭氣不過片刻又忍不住湊了過來,用肩膀撞了撞玄震:“哎,你入門之後,下過山麼?”
玄震想了一想,故意滿不在意地道:“下過,不過山下只有一個播仙鎮,剩下的便是蔽天黃沙、無邊荒漠,也沒什麼意思。”
少年頓時大起知音之感,連連點頭:“對,對!除了鎮上車馬驛的小姑娘挺漂亮,其他也沒什麼好玩的。”
玄震一聽,哭笑不得,轉念一想便覺察出不對勁:“等等,你入門才四個月,掌門如何會允你下山玩耍?”
“呃……”少年一張清秀面孔閃過一絲尷尬,嘿嘿笑著試圖混過去,“我……那個……師父他教我御劍之術,我飛著飛著不知怎地便到了山下……休息一下也無妨罷?”眼珠一轉,不等玄震再追問,又轉了話頭,“這位師弟,你可曾去過中原?那裡可和崑崙山腳下不一樣,到處都是城鎮,人也多得如牛毛繁星,熱鬧得緊,也好玩得很!”說著便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在中原的種種見聞,說到興奮處,更是表情豐富,比手畫腳個不住,若是搭起個臺子再聚起些閒人,儼然便與那天橋下的盛景一模一樣。
也不知這位師弟和中原那些說書的先生比起來,哪個嘴皮子更利索些?玄震一面津津有味地聽著,一面暗暗腹誹,竟是念念不忘片刻前少年口頭上佔他的一句便宜。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光輝如銀波將整個山谷淹沒。穀風穿梭其間,翻起層層草浪。山石後隱隱傳來一人說笑聲。
“……後來娘死了,那個雲靳竟不許我將她葬入族中墓地,我大怒之下便將祠堂砸了個稀爛,接著便離開了村子,哼,反正那村裡除了大哥哥也沒人對我和娘好,可是大哥哥早就……”少年說到痛處,目中便現出狠霸霸的神氣,似是對自己族中人全無好感,但他心思靈動,喜怒也不過一瞬,轉而說起自己闖蕩江湖時的趣事,又笑嘻嘻起來。
“我到了外面,才知道花花世界是個什麼模樣,原來有那麼好玩好看的物事,原來世上的人並不都如村子裡那些傢伙一樣討厭……”少年臉上洋溢著喜色,回味著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似是風餐露宿也是極美的,“對啦,我還救了一個朝廷大官,說起來也真是好笑,柳大哥雖是飽讀詩書,大肚皮裡裝滿了墨汁,可遇上了盜賊卻還不如我這江湖小蝦米,我不過三言兩語就讓他們自己窩裡反,好生戲弄了一番……”說到樂處,少年一把拍上玄震大腿,喜孜孜地將臉湊到他跟前,“師弟,你看我這麼厲害,叫我一聲師兄,以後小爺便罩著你,你可一點也不吃虧!”
玄震斜睨了他一眼,袍袖一揮將他猶自置於自己腿上那隻狼爪掃了下去,不假顏色地道:“免了罷。”
“哼,多少人想和我做兄弟我還看不上呢!”少年鼓起腮幫氣呼呼地嘟囔,轉而又眉飛色舞起來,“總之柳大哥經此一事,對我是一見傾心,非拉著我要結拜,後來我們便成了金蘭兄弟,他還請我到壽陽吃了頓酒呢。”
“壽陽?”玄震眉頭微蹙,心裡暗暗一動。
“是啊,大哥他可是壽陽縣令,要不是被我所救,只怕耽擱了上任便要糟糕。”少年言下雖是自誇無限,但對自己那位萍水相逢的結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