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薩比爾忙提著水桶走進屋,一眼看見屋子中央的中年男子,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忸怩,叫了一聲:“穆雜湊木大叔!”一轉眼看到床上的婦人,神色中又多了一絲關切,“阿布都嬸嬸又病了?”說著聲音自然而然壓低了許多。
穆雜湊木微微點頭,並不答話。阿依慕忙伸手一拉薩比爾衣袖,使了個眼色過去,薩比爾會意,悄聲對穆雜湊木道:“大叔,我去幫你們把水倒進缸。”說著跟阿依慕進了廚房。
直至進了廚房,兩人才放下心來。阿依慕一個轉身,悄聲笑道:“這幾日也不知怎麼了,天上看不到日頭,每日每夜盡是颳大風,我們家屋後的葡萄架子倒了好幾座,我阿媽又身子不爽利。阿爸心裡愁悶得很,才不愛理人的,可不是針對你!”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安撫之意,生怕自己的情郎不快。
薩比爾憨厚一笑,俯身將水桶倒轉向水缸,在嘩啦啦的水聲裡說道:“我知道。”
阿依慕鬆了一口氣,倚在他身旁看著缸內的水,心裡又泛起愁來,低聲道:“你看這水,澄了一夜才勉強能喝。鎮子上那條河是從仙山上流下來的,一直又清又亮,從來沒見過這樣,不只水變了顏色,這幾日還漸漸少了,也不知以後會怎麼樣。薩比爾,你說……是不是仙山上出了什麼事?”播仙鎮上的百姓一向將背靠的這座崑崙山連同山上的人奉若天神,她問出這句話時十分忐忑,不時向左右看看,唯恐觸怒了神仙。
薩比爾皺起眉頭,過了許久才道:“我聽阿克木說,幾日前那次地動時,他站在外面看得很是真切……仙山上有座山峰飛了起來,越飛越高,最後飛進了雲裡。鎮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老人們都說那是天神住著的地方,定是鎮上有人觸怒了天神,才惹得他們要回天上去了,以前賜給我們的一切也要收回去。”
阿依慕驚呼一聲,掩口道:“那……那不是再也沒有乾淨的水了嗎?我們種的葡萄可怎麼辦,沒有水怎麼澆灌葡萄藤?沒有葡萄,怎麼釀酒?那鎮上那些買酒的中原人也不會再來了……我阿媽吃的藥是在那個中原藥商那裡買到的,以後要是再也買不到,阿媽的病怎麼辦?”說到最後,幾乎要哭了出來。
薩比爾手足無措,不知怎麼安慰她才好,吭吭哧哧了老半天才道:“阿依慕,你、你放心,我……我總會陪著你的,絕不會讓你受苦!”說著丟開木桶,一把攥住她手。
阿依慕臉微微一紅,正要說話,屋外穆雜湊木沉沉咳了一聲,兩人忙如驚弓之鳥般分了開來。薩比爾低頭撿起木桶,阿依慕跟在他身後,兩人走了出去。
阿依慕直將情郎送到了門口,滿心都是留戀不捨,卻迫於老父嚴厲的目光不敢顯露在面上。她揉著衣角正想低聲說幾句體己話,忽地一眼瞥到薩比爾身後,雙眼頓時睜得大大地,呼吸也不由得停滯下來:“薩比爾……你快看,那是什麼?!”她驚詫之下竟忘了壓低聲音,只聽屋內低低一陣咳嗽,榻上的婦人已翻過身來。
屋內穆雜湊木看到妻子被吵醒,臉一沉正要說話,卻看見屋外兩個年輕人都動也不動地立在門前,似乎被什麼景象駭得呆了,好奇心起,也走到了門邊向外看去,這一瞧頓時也是滿面震驚。
只見覆蓋了整座播仙鎮的漫天黃沙正隨著風的呼嘯漸漸分向兩邊,宛若一塊鋪天蓋地的布匹被剪刀剪作了兩半,黃沙間漸漸擴大延展的縫隙中透出蒼灰的雲層,看起來十分突兀。
“啊,阿依慕,大叔,你們看……那裡有個人!”薩比爾目力極好,他定睛看了片刻,忽地手指黃沙裂開之處叫道。
恰在此刻,黃沙從頭至尾被分開向兩邊,那一線蒼色橫貫整個鎮子的上空。只聽一聲清鳴,一道青光剎那間從雲縫射下,落在了播仙鎮中央,接著那道光便如波紋一般散了開去,圈圈柔光宛若漣漪,轉瞬到了阿依慕等人面前,他們耳中只聽見“嗚”的一聲輕響,那光已從肩旁掃了過去。待到眼前光芒散盡,再看周遭,漫天黃沙竟已被一掃而空,頭頂蒼灰天幕如蓋,無邊無際地展向遠方。
阿依慕等人這才順著薩比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鎮子中央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紅色的身影,那人所立之處,恰是方才青光投下的地方。那人一襲紅衣勝火,眉目隔得很遠有些模糊,他朝左右看了一看,接著便向這幾人的屋子走了過來。
薩比爾連手裡的木桶何時被風捲走都顧不得了,只呆呆看著那紅衣人慢慢走來。那人漸漸走近,面容也漸漸清晰,只見烏髮如緞,眉目如畫,竟是個少見的美男子。阿依慕原本躲在薩比爾身後,待看清那人的模樣,忍不住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