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去捧嵐熙的場了。慈善演出連續三天,接下來兩天估計也有的忙。
“是,可……難道兩天都等不了?”
“等不了。”
“為什麼等不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說等不了的人,可不是我。”
事到如今喬正僧才發現,楊滿比他想象中伶牙俐齒的多。但平日裡他很少這麼硬邦邦的說話。他向來都是言聽計從,委婉的提出建議,被駁回了也沒什麼脾氣。
所以喬正僧覺得,他這個夥計今天有點古怪。他抬眼去看楊滿,楊滿卻沒有正視他。他的眼睛瞥向一邊,嘴唇抿的緊緊的。
既然對方沒有看自己,那麼喬正僧也不想轉移視線。就這麼仔細看來,在五官和輪廓上他與貝子確有幾分像,後者是流淌的小溪,靈動張揚;而楊滿呢,總是這麼不溫不火,好像一池波瀾不驚的水。
今天這池水起了漣漪。喬正僧雖然惱火他擅作主張,但是不反感他這樣鬧情緒。他反倒更喜歡他板著臉的樣子,如果他能活的像嵐熙那麼肆意的話……
哪裡來的如果?喬正僧心裡苦笑了下。他說回正題,“我今天去看戲,碰到了廖藏林。”
“哦……”這次楊滿低下頭,依然沒有看他。
“他問到我開礦冶金,辦聯合公司的事。”
“是麼?”
“現在他到天津了,我們在他眼皮底下。我怕他已經起了疑心……”
“什麼意思?”這次楊滿抬頭了,直愣愣的盯著喬正僧。
“我的意思是……”喬正僧硬著頭皮說出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先停了那邊的業務。”
楊滿聽完,掉頭就走。他的長腿矯健,幾步就到門口,手放在把手上重重一轉開啟房門,半個身子都跨出去了,硬是被後面追來的喬正僧拽了回來。
喬正僧一隻手用力摔上門,另一隻手將楊滿牢牢抓住。“你今天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楊滿半天不說話,隔了好久才開口,聲音軟綿綿的好似沒了力氣。他說,“知道了,我去辦。”稍後他又說,“放手吧,很疼……”
那池水又恢復了平靜。喬正僧捕捉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出水的深淺。
就這麼了結談話,喬正僧無論如何不甘心,他堅持解釋,“你聽說我,不是我出爾反爾。傳個情報,毀掉電臺就什麼證據都沒了。你辦鋼鐵廠,造船零件,動靜這麼大,查起來怎麼藏?”
楊滿盯著自己的胳膊,喬正僧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抓著沒放。於是他鬆手,又退後了一步,讓出了一點空間給對方。
楊滿承認,“你說的我都明白。”
喬正僧鬆了口氣,從馬甲口袋裡摸出煙來。
楊滿取過火柴,劃了一根,幫他點上。然後說,“那我出去了?”
喬正僧猛吸了一口,衝他點了點頭。楊滿轉身,但在開門的時候又轉了回來,用一種不吐不快的語氣說,“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這件事不夠穩妥。”說完了,門開一條縫,貓一樣的溜走了。
喬正僧一愣,原來,還是自己出爾反爾了。
第13章
說服了楊滿,自己倒放不下了。接下來兩天,喬正僧一直在想這件事。他做事向來謹慎,絕不冒進,唯獨這一次任性了一回,結果就行差踏錯。生意上的事還可以挽回,那麼別的呢?
就這麼心神不寧的,就連嵐熙都看出來了。他在臺上不會分神,但下了臺,就看到喬正僧在發呆。
這可不是他平時的樣子。
逢到這種鬧哄哄的公眾場合,別看喬正僧總是怡然自得的抽菸,眼睛也沒落到實處,但其實他用心在看,耳朵也支著。可如今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嵐熙有點不樂意,他賭氣的想,要是那個糟老頭再出言不遜,自己就不是甩臉子那麼簡單了,定要狠狠回幾句。看你喬正僧能不能再來救場!
好在貝子爺的如意算盤經常打空。後面兩天廖藏林沒有露面,派自己的副官送花捧場,也算是禮尚往來。
但事後嵐熙並不甘心,他氣呼呼的對喬正僧說,“那個廖大帥什麼東西,滿口汙言穢語,不是說還在南京當過道臺麼?”
貝子這是借題發揮,可喬正僧卻心不在焉的說,“是。你說你們朝廷,怎麼用了這樣的人做官?”
清末買官成風,道臺這樣的地方官職,不是考的都是捐的。這種事喬正僧怎麼會不知道,但他就偏偏要裝糊塗惹人生氣!貝子爺恨得心裡癢,憋了半天,忽然